大战之后,大军经过简单的修整就在距离里连州城二十里的地方重新扎下营寨。
张戍来找余阶的时候,余阶正跟一帮厢兵兵卒在大营旁边的河流中一起冲洗。
一场谁都没有料到的垩战,不仅让这群从前基本上都是用来修整城墙、运送兵械、抓抓盗匪的样子货厢兵兵卒们多了几分狼性,同样也因为余阶的身先士卒而拉近了主将跟这些厢兵兵卒之间的关系。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张戍的指挥失当,也让他这个主将在这些厢兵兵卒面前丢尽了颜面,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先前拿命编练自己等人的主将,其实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这样的观点,不仅在厢兵兵卒中,就连那些背嵬军,对张戍当时的表现心中或多或少也同样有些埋怨的。
余阶的挺身而出,不仅救了这支刚刚编练不仅的稚嫩新军,同样也救了这两万余大军的性命,当然也给很多人带去了升官发财的机会。
将近五月,骄阳似火,岭南已经是酷热难耐,一帮浑身依然带着杀气、满身血污的大老爷们都脱得赤条条的跳进清澈的河流中,不过片刻功夫,原本清澈的河水就变得晕红一片。不知道有多少鱼虾要遭殃。
原本一帮人嘻嘻哈哈,见到张戍过来,顿时纷纷闭口不言。
张戍站在岸上看着余阶,半响没有说胡,面色有些苍白。
“洗好的赶紧滚回大营去,都光着腚成何体统?滚滚滚,赶紧都滚。晾晒干净,派出斥候去探探凉州城的情况,不要太过靠近。”
在淮南待过战场上待过几年的余阶虽说是一阶书生,自然知道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大头兵们的脾性,所以丝毫没有做书生的斯文,冲着一帮闷不吭声的兵卒笑骂道。
“唉,都走了,两位将军有话要讲,赶紧都收起小鸟滚蛋。”
几个副将叫骂着赤条条的跳上岸抱起衣衫一溜烟跑了。
不过片刻功夫,河流中就剩余阶和张戍两人。
“来了,要不也下来洗洗?你哭丧着脸做甚?不是赢了么?”
余阶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张戍,扑腾起一大片水花到张戍身上,笑着道。
他自然知道张戍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他也可以理解。更何况如今显然不是埋怨的时候,而且小鹤峰那一战,有太多的原因存在。不仅仅是张戍的原因。他相信,贾似道很快就留会收到消息,会有新的命令下达。
张戍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屁股坐在岸上。
“你没事吧?”
“我?你看呢?命大,没有受一点伤,哈哈。”
余阶自然知道张戍在问什么,大笑着道。
“我把背嵬军的脸都丢完了,也辜负了大人的信任,这个主将,我想来想去,还是你来做,我回广州城去大人面前请罪。”
张戍捡起一块石头,随手扔在河里,溅起一片水花。
这样的张戍,余阶是第一次见都。两人共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编练新军,余阶、张戍、杨寅、徐凯、董軒等人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大营中。张戍给余阶的印象就是,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很少见到他如此低沉的模样。
显然,小鹤峰一战对张戍的打击,要远比余阶想象的要打,让他对自己整个人都失去了信心,甚至连面对的勇气都已经没了。
余阶脸上没了笑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从临安一路行来,大人对你们几人抱了多大的希望你又不是不清楚?不过是小小一战而已,你连这都输不起?更莫说我们还没有输,还赢了。你别说话,听我说。”
余阶霸道的打断张嘴要开口的张戍,怒声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在临战的时候回那样,如果面对的是蒙古人的话,或许你根本不会如此,哪怕明知必死,你也会领着背嵬军一路冲杀,你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你看到的都是一帮普通百姓,今天被斩首的那些人,或许一辈子这是第一次拿起兵械,当然,如果他们手中的那些物事能够叫做兵械的话。
我知道你不是怕死,也不是担心其他,只是因为那些摩尼教人,都是普通百姓,你下不了手。可是你要知道,你下不了手,死的就会是我们,大人所有的大计都会毁于一旦。如果这一战我们败了,摩尼教那些人就会掀起更大的叛乱,就会有更多的今天你看到的那些普通百姓一样的人被迫拿起手中的锄头菜刀棍棒,来对抗朝廷。那个时候又会死多少人?
死人,我见过太多了。淮南那里,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如果斩杀这些人,能够让更多的人免于一死,我不介意将所有的摩尼教众都斩杀殆尽。淮南,每天都有无数的人死在跟蒙古人的厮杀上,为的是什么?除了大宋的江山,还不是为了普通百姓能够不被蒙古人鱼肉?可是摩尼教呢?却是只会窝你反,这样的人杀多少都不会嫌多,呵呵,唯一担心的就是,大人到时候,把我的俸禄都给扣了。”
末了,余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