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声音也保持着平缓,接连问道:“这若是和离了,太后会如何看待赵府?陛下会如何看待你伯父?你伯父若是遭受了弹劾,那你父亲在番邦做的买卖,还想好?”
赵承羽被吓住了,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母亲,我……”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命厨房的仆妇送了一份剩饭,就引出了如此轩然大波……
甚至还会牵连到父亲!
她自然是讨厌赵昔微的,一想到这个野丫头要和自己一起参与议婚宴,甚至有可能被晋王殿下看中,她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
可是,比起让父亲生意失利,她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大魏重文轻商,早些年父亲生意没有起色,赵承羽没少受人冷眼。
她记得,每年一期的牡丹花会,她要靠着赵承燕的身份,才能参加。
那些世家子弟们,初初见着她的时候,那眼里的热忱是做不得假的。
可是,当他们一听说她的父亲在边境经商,便换上了一副疏离冷淡的笑容,道:“赵小姐,咱们有缘再见。”
好在这些年父亲的生意远赴海外,引得四周列国都纷纷向大魏示好,她才逐渐的被京中贵族所接受,甚至连晋王殿下那样的人物,都对她青眼有加。
但是那曾经遭受的排挤轻慢,永远的刻在了她的记忆深处
赵承羽每每梦回那时候,都会从无边的恐惧中惊醒。
那种被人轻视的感觉,她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思及此,她收起内心的愤恨不平,不敢再忤逆母亲的意思,涨红着脸向赵昔微道:“微姐姐,是羽儿错了,羽儿不该挑拨离间,让伯母误会姐姐,还请姐姐原谅我。”
都怪她过于轻敌,妄想着利用一个仆妇来给这野丫头施威!
袁氏看着女儿满脸的懊恼,以为她是真正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先前的严厉也缓和了不少,转向赵昔微道:
“微姐儿,你羽妹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请你念在姐妹情谊的份上,原谅她的年幼无知。婶娘这些年忙于生意,以致于对她疏于管教,今后必当好好约束她,再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说着,转头唤了丫鬟春桃,“虽说伤害不可弥补,但是婶娘也不愿意让你白白受了这个委屈。”
一语未了,一阵清雅的香气淡淡袭来,却是春桃托着一只托盘,轻轻跪在了跟前。
袁氏伸出手指挑开了上面盖着的绸布,黑漆方盒里静静放着三只玲珑小巧的镂空球。
一个是九凤绕珠一个是双蝶戏花还有一个是鱼戏莲叶,只是远远看着,都觉得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赵昔微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甚少有机会了解珠宝首饰,却也知道,这是时下年轻男女最爱的香囊球。
微风暗度香囊转,胧月斜穿隔子明。
大魏年轻男女皆爱美,一枚香囊球置于衣袍之内,行走间便有暗香盈袖,使人心旷神怡。
袁氏笑盈盈地道:“这是上个月你叔父从西域得来了几种香料,原本就是备下了要给姑娘当见面礼的,只是想着你今日忙着,便还没来得及送过去。”
赵昔微暗暗称叹。
在大魏,香料乃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很多达官贵人求之不得,哪怕是她住在乡野,也曾听过后宫嫔妃千金求香的传闻。
而这种西域传来的香料,就更被捧为稀世珍宝。
光是一颗,便足以引得皇室贵族所折腰,而袁氏竟然出手如此阔气,一下子就拿出了三颗!
难怪府里下人都道二夫人不让须眉,单是这份四两拨千斤的决断力,就已非普通闺阁女子可以比拟。
赵昔微之所以敢拖着赵承羽来二房讨说法,也是因为听说了袁氏有经商之才,料定她必是个重视利益的人物。
虽如此,她却仍是做足了最坏的打算。
却没想到袁氏如此果断,只须三言两语,不仅仅干脆利落的道了歉,还拿出了奇珍异宝来赔罪。
可是赵昔微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来,她要帮的是父亲。
“婶娘客气了。”她笑着对袁氏道,“今日昔微找上门来,并非是要和婶娘计较对错,您这般贵重的礼物,昔微实在是受之有愧。”
袁氏急了,忙假嗔道:“你不收,就是嫌弃婶娘的礼物太寒酸!”
伸手不打笑脸人,袁氏深谙生意场上的道理,热切地拉着赵昔微的手,强行把那香囊球塞在她的手心,笑着道:“婶娘是你的长辈,给你送礼物那是应当的!有什么受不起的!改明儿你叔叔回来了,再叫他给你带一盒新鲜的胭脂膏子!”
女儿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能弥补就是最好的,只要能摆平此事,区区三个香囊,算得了什么!
赵承羽眼角偷偷瞟了一眼,如同剜了心尖一般肉疼。
这可是她想了好久的玉魂香!
母亲一出手就送出了三颗,这野丫头还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