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支青衣白马的队伍已到了近前。
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几个校尉,立即白了脸。
许是惊吓太过,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面前这支队伍。
他们勒绳,下马,撩袍,拢袖,抱拳,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如钟。
“太子殿下!”
随着这声音响起,面如金纸校尉们顿时就膝盖一软,条件反射式的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听见这个声音,赵昔微和众小姐都看向了前方。
正是晌午,天色清明,和风容与。
李玄夜端坐在马背上,眼神冷冷地扫向了众人。
或许是他迫人的气势太过强烈,就连阳光也变得温柔缱绻了起来。
碎金一般的光晕透过层层叠叠的松叶,小心翼翼地洒在他那黑色金纹的衣袍上,更添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锋芒。
裴老夫人和赵老夫人回过神来,忙掐了一把身边发愣的孩子,带着她们就往下拜倒:
“臣女、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从李玄夜出现的那一刻起,王范那浑身的飞扬跋扈,几乎是耗子遇到猫一般,在一瞬间就褪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太后的母家,就觉得不能太没了身份,于是就又挺了挺腰,装作很是轻松自在的样子道:“臣王范,参见太子殿下。”
李玄夜没有回话,目光在赵昔微身上停了一瞬。
她垂着头,露出一段白嫩纤长的脖颈,缎子一般光泽柔顺的乌发,用一根银簪挽了个髻,显得很是干净清爽。
他的声音凉凉的,却没什么寒意,像是秋夜的风:“你就是赵子仪和沈氏所生的女儿?”
赵昔微一怔。
这话不像是在询问什么,也不是确认什么。
只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任何感情或看法,好像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似的。
不过又一想,方才王范闹这么响,他在林中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奇怪。
是以赵昔微就也没多想,只垂着眸子,温和而平静地回道:“臣女赵昔微,参见太子殿下。”
他没有出声。
赵昔微看不见他的表情,却从他短暂的沉默中感觉到了异样,甚至还感觉到一道充满着探究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了自己头上。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不是第一次这样面对别人的打量,可却没有哪一次让她如此的感到不自在。
又不敢贸然抬头,只好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低到只能看见骏马的铁蹄。
“都起来吧。”
良久,赵昔微才听见他的声音。
众人忙恭恭敬敬地道:“谢太子殿下。”
赵昔微起身的时候一抬头,就不小心撞见了他的目光。
清冷,平静,威严。
像飞雪,像湖水,像骄阳。
这三种浑然不同的气质,却在他的身上融合得十分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
李玄夜对身旁的侍卫微点了一下头。
侍卫就朝赵昔微大步走了过来。
众人满面狐疑,却不敢多有表情,只用眼角余光互相传达着内心的信息。
侍卫将地上那支白色羽箭拾起,然后又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李玄夜面前。
李玄夜将那支羽箭捏在手上,漫不经心的转动着,目光淡淡地落在王范和西园校尉的身上。
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却比那雷霆之怒更让人觉得有压迫感。
王范心头就沉了一沉。
身后的八校尉也陡然感觉后背一凉。
“说吧,怎么回事。”
李玄夜终于开了口,声音平静而沉稳,听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臣……”
王范就稍微感觉心安了些许,那声音也理直气壮了几分:“回禀太子殿下,臣的狼犬误入后山,被赵三小姐给杀了。臣十分气愤,就想要讨个说法,却不想赵小姐不仅仅不认错,反而羞辱了臣的属下一番,于是臣一时生气,就欲将她带回去审问审问。”
“带回去审问?”李玄夜神色淡然,“带回哪里?如何审问?”
“这……”王范头皮有些发麻,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的事,谁能想到会被太子殿下撞到!
那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说了!
他就硬着头皮编:“臣想的是带回……带回廷尉府,按照朝廷法度审问。”
“哦。”点了点头,李玄夜神色突然温和了些许,“遵纪守法,如此甚好。”
底下的女子们内心一片愤懑,却又不好发言。
裴真真就冷哼了一声,裴夫人忙一把揪住了她的衣袖。
赵昔微并不指望太子殿下能为自己主持公道,毕竟再怎么样,王范是太后的母家。
太子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件小事惹得太后不满。
所以就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公平,只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