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又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没想到这琴师是个极为怪异的性子,我派过去的丫鬟别说见面,连门槛都没迈进去就被赶了回来。”
“竟然有这样的事?”
老夫人身子一欠,很是好奇的样子,“可知为什么赶了出来?”
“是啊。”三夫人道,“那琴师给的理由是,说我们心不诚,她不想把好琴白白的交给一个俗人手里。”
“那是为什么又要叫上柳妈妈呢?”
老夫人目光闪烁,有些怀疑,“叫上柳妈妈,那琴师就同意了?”
“这个嘛,也是误打误撞。我思来想去都没明白,后来无意中听说那琴师是下邳人,我就想起这不是柳妈妈老家吗?
就去跟微姐儿说,借用柳妈妈跟我出门一趟,帮忙办个事儿,这微姐儿也是个好性子,二话不说,甚至都没问我办的什么事,就打发柳妈妈跟着我去了柳树胡同……
没想到,柳妈妈一去,事儿就成了!我得了这把好琴,就准备去蔷薇园谢谢微姐儿,却听说鸿胪寺的乔夫人来了,微姐儿在老夫人处会客,我怕打扰了你们,就一直没来。”
“哦……”老夫人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
三夫人眉目流转,又看向徐、袁二人,莞尔一笑道:“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大嫂、二嫂都在。咿,羽姐儿也在呢。难得这么齐全的都在,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瞒着我?”
赵承羽脸上红肿未消,便故意垂下了头去。
三夫人将目光径直越过,假装没看见,又朝老夫人说道:“都说微姐儿是个好性子,可不是嘛,我昨儿还得了她一篮子新鲜蔬菜,说是让我和妹妹们下火锅吃,这孩子真是个实诚人儿,我还没来得及谢她呢!”
赵昔微心念电转,已经反应过来。
三夫人这是来给自己救场了。
柳妈妈曾经是她房里的仆妇,若是这么被赶出府去了,想必她心里比自己更难受吧。
赵昔微就顺着她的话,回道:“三婶娘何必这样客气,您上次送了我一篓子新鲜的冬笋,我也还没来得及去登门拜谢呢。”
老夫人就笑着握了两人的手,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要是家里的小辈,都能像你们两个这样和和气气的,我做梦都能笑醒!”
赵承羽脸色霎时间一白。
三夫人来的太突然,而且带来的消息更突然,徐云娇和二夫人各怀心事,一时间也没心思再说什么。
三夫人却对这尴尬的气氛浑然不觉,只握着赵昔微的手,嘘寒问暖了起来。
“腿上的伤可好了些”、“羊肉是发物要少吃”、“你园子里的雪里红好吃”等等日常却温馨的话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娇娇软软,十分的动听。
赵昔微则一如既往的安静从容,这种胸中有丘壑的气度,让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了骄傲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赵子仪年轻时候的样子。
心里的愧疚就又更深了一层:自己这个祖母做得,真是糊涂啊!
她有心要补偿赵昔微,便道:“我这里有一套羊脂玉的棋子,是之前忠伯侯府上送的,留着我这老太婆在也不用,你们两个喜欢,明儿叫宝珠给你们送去。”
三夫人和赵昔微忙起身行礼:“多谢老夫人。”
三夫人打量着老夫人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就似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老夫人,刚才我经过花园的月亮门,听到有婆子们在墙后面嚼舌根子,说什么羽姐儿和微姐儿闹将起来了?”
“我心里还咯噔一下,心想马上就要议婚了,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两败俱伤的事儿!现在看完全是我多虑了,姐妹俩不好好的都在陪着老夫人嘛!”
老夫人太阳穴突突的跳,几乎是咬着牙道:“传我的话下去,谁要是还嚼这种舌根议论主子,一律卖出去永远不许再回来!”
三夫人点头称是。
这时有小丫头在廊下禀道:“三夫人,大厨房送点心来了。”
周嬷嬷忙出去接应。
进来时手上提了一个黑漆雕花的食盒,拿开盖子,就有一阵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三夫人接过那青釉小碗,递到老夫人面前,屈膝道:“这是厨房蒋娘子做的桂花藕粉羹,纯正的江南口味,就当是儿媳妇借花献佛,孝敬您老人家的。”
老夫人笑道:“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尝了一口,忍不住赞道,“这蒋娘子不错,上回做的酸笋汤也好喝,比原先的那个厨娘手艺好。”
提到了厨娘,三夫人就水到渠成地接了话头:“那可不是,原先的那个丁妈妈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怒了相爷才被赶出去的。后来是我听丫头们说了一嘴,说那丁妈妈还有个女儿在咱们府上当差,是羽姐儿的贴身丫鬟。叫什么来着……忘了?”
说着看似无意地向旁边一瞥,就指着赵承羽身后的丫鬟,恍然大悟道:“喏,就是她呢。”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冻结了。
阴沉着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