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的祠堂高大且肃穆。
黑漆木的槅扇,黑漆木的窗,银灰的窗纱静静地垂下来,十二盏一人高的长明灯,沉默地立在两旁。
赵承羽跪在这里,只觉得全身每个毛孔都在发抖。
灯柱明亮又耀眼,将整个祠堂照得如同白昼,让牌位上列祖列宗的名字更加清晰,也让赵承羽眼里的惶恐更加明显。
有夜风呜咽着穿过屋顶,她浑身一颤,猛然抬起头。
只见红烛闪烁,青烟袅袅。
在这样忽明忽暗的光线中,那一排排黑色的牌位,在她的瞳孔里不断地放大、旋转、模糊、裂开……
最后幻化成一片片雪白的刀光,生生地朝她的面门砸来。
“啊!”
赵承羽惊叫起来,冷汗如豆子一般从她的额头滚落,她死死地揪着衣袖,哭喊道:“母亲!祖母!羽儿害怕!”
可是没有人回答她,四周寂静得只有油灯“滋滋”的声音。
赵承羽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母亲,祖母,你们在哪里,你们快放羽儿出去啊!”
“吱呀——”
门被推开,赵承羽急忙扭过头,“母亲——”
来的却不是她母亲袁氏,是两个不认识的婆子。
“哎哟,我说五小姐,您消停些吧,这可是赵家的祠堂,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是啊,再这样闹,老夫人知道了更加不会原谅你了。”
说着就一把搀住了她的双臂,两个婆子都是又高又大,很有一把力气,提着她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令她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只能又跪了下去。
赵承羽怒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碰本小姐!”
两个婆子幽幽叹了一口气:“哎,五小姐你这是何必呢,明知道比不过,却非要跟她争跟她斗,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赵承羽青筋暴起:“滚!”
两个婆子摇摇头,一副大夫看重病患者一样的眼神。
“走吧,让她好好跪着吧,咱俩也别来挨这份晦气了。”
“就是啊,我们也是为你好,你不听也没办法了。”
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就出去了。
“咔嚓”一声,门被挂上了重重的锁。
赵承羽“哇”地一下就大哭了起来。
孤独如潮水般地袭来,曾经的记忆又涌上了脑海。
她自生下来,母亲就很忙。
她从小看着母亲忙着算账,忙着进货,忙着听那些掌柜的汇报。
春节、端午、中秋,每到这样重要的日子,赵府的夫人们一大早就要起来,给孩子们穿上新衣裳,抱着去给老夫人请安。
穿过庭院时,那些丫鬟婆子们会分列两排站好,她们手里捧着提前剪好的金银彩带,在夫人们经过的时候,就扬手洒了下来,纷纷扬扬的跟落花一样,特别美。
到了荣安堂,老夫人会笑着抱一抱每个孩子。
然后周嬷嬷就会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上面放着香香甜甜的糖果和糕点,还有红彤彤的绣着吉祥如意纹的荷包,里面包了一把沉甸甸的金锞子。
赵承燕被大夫人抱在怀里,奶声奶气的撒着娇,大夫人就会宠溺地摸摸她的脸蛋。
三夫人一手牵着赵承雅,一手牵着赵承妙,当姐妹俩吃吃的喊着“母亲”时,三夫人就会弯下腰,轻言细语地跟她们说着悄悄话。
等发完了礼物,大伯和三叔也进来了。
三叔一手一个,抱着雅姐儿和妙姐儿,开心的转圈圈:“姐儿两个又重了不少!”
这时老夫人就会嗔怪地说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别摔着孩子了。”
而不苟言笑的大伯,也会罕见地露出温柔的神色,摸着赵承燕的头:“燕姐儿,先生教的课学到哪了?”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因为她的母亲,永远有看不完的账本,忙不完的生意。
而她的父亲,穿过高山绿水,渡过长江大河,在大魏各地忙着做买卖。
她眼巴巴的看着,她渴望像其他姐妹那样,被父母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抱在怀里。
可她盼不到。
大夫人看到她缩在角落里,就笑着摸出一把金瓜子,塞在她的手心:“给我们羽姐儿买花戴。”
赵承羽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头戴着凤钗的女人。
那凤钗有五尾,每尾缀着一串光芒四射的珍珠,每一根凤尾是会动的,一步一摇,奢华又瑰丽,漂亮又高贵。
她呆呆的凝望着大夫人,心里产生了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
她要靠近这个女人。
她想方设法的讨好大夫人,一有时间就往景秀园跑。
大夫人也很喜欢她,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在她被逼着跟长公主道歉的时候,大夫人搂着她连声安慰说她是个好孩子。
在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