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名羽林郎手持长戟,肃然排列在殿门之外。
群臣依次上殿,山呼万岁之后分列两旁。
内侍捧着诏书,拖长了尖细的嗓音,宣唱道:“太子夜与群臣连名参奏,两宫卫士与西园校尉等,言行轻狡、藐视东宫、放纵淫侈、荒淫无度,有失臣下礼节,乱我大魏制度,以至于群下鼎沸,百姓不安,有负皇恩……”
长长的奏章宣读完毕,就有一名官员向前:“臣附议。”
众人眯眼一瞧,正是东宫詹事何奎。
紧接着,又有一官员出列:“臣乔安,也附议。”
“臣崔岩,也附议。”
“臣也附议。”
……
卫尉和光禄勋伏在殿前,冷汗不知不觉就湿透了衣袍。
太子参奏的两宫卫士、西园校尉,这可都是他们二人的部下啊。
有心想辩解两句,却在眼角余光扫到两旁执着长戟的羽林郎,就识相地闭了嘴。
权力再高也怕菜刀,即使身为九卿,可也担心自己的小命啊。
再听得那不绝于耳的“臣附议”,心里就更加恼火。
王范这个蠢货,光天白日,在佛门净地,就敢欺辱朝廷命官的女眷,还好死不死被太子抓了个现行!
被扒了帽子活该!
他二人身为长官,能保住自己不被殃及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闲心去替他们说好话。
是以两人灰白着脸,战战兢兢地也拱手道:“臣亦附议。”
皇帝看了看左右,最后问李玄夜:“太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玄夜立于群臣之首,道:“儿臣没有。”
皇帝就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挥手道:“那就宣旨吧。”
“是。”
内侍躬着身子,从御案上捧起明黄的圣旨,缓缓打开,又稳了稳心神,这才念道:
“上军校尉司马让,免去其官职,罚俸禄一年。”
“中军校尉董承袭,免去其官职,罚俸禄半年。”
“下军校尉邓安世,免去其官职,罚俸禄半年。”
“典军校尉周显耀,免去其官职,罚俸禄半年。”
“北宫左都候冯建成,免去其官职,罚俸禄半年。”
“北宫右都候姚景,免去其官职,罚俸禄半年。”
……
尖细的嗓音尤其具有穿透力,在大殿的上空悠悠回荡,众臣子神情各异,但是都没有人站出来说一个字。
这场风波说大不大,只是一条狗惹出来的误会。
可说小也不小,当时在场的那些女眷,其家族都是在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封诏书足有几尺长,直到内侍将上面的名字都念完,文武百官的脸色就又变了。
将近五十个名字!
这是把当日在莲华寺的所有人等都给扒掉了!
这时,那内侍却忽然顿了一顿。
正在琢磨心事的众臣子心里就是一惊,连忙抬眸看了过去。
那内侍仿佛是故意似的,这才清了清嗓子,声音更为清晰明亮:“南宫卫士令王范,即日起免去其官职,罚俸禄三年,勒令禁足三月,以示惩戒!”
珠玉帘后面的太后终于忍不住了,隐隐含着怒意的声音传来:“停。”
自她掌权以来,还未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两宫卫士和西园校尉都是她的人,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这样被太子给撤了?
太后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直说,只盯着李玄夜:“太子,不其侯可是你的舅公,王范好歹也是你的表兄弟,你这样做,置孝道何在?”
大魏以孝治国,搬出一个孝字来,纵然是天子也要忌惮三分。
更何况太后党羽人多势众,一时间满殿哗然。
皇帝连连咳嗽了起来:“此事太子确实是过头了些。”
李玄夜却从容一笑,淡淡反问道:“王范在佛门净地欺辱女眷,孤若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选择包庇,置国法何在?”
群臣顿时鸦雀无声。
太后久久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其党羽蠢蠢欲动,正要继续出言劝谏,一向沉稳的太子忽然动了怒:“诏书已经通过尚书台拟定盖章,诸位是想违抗圣旨吗?”
说完,就对着皇帝一礼:“儿臣还有要事,就先行告退了。”
也不管太后那写满了风雨欲来的脸色,拂袖而去。
百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都闭了嘴。
虽说太后势力强盛,可太子能力也着实突出。
万一某天登基为新帝,想要清算这些不听话的臣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太后协理朝政一来,还是第一次碰了这样的钉子。
于是也一甩衣袖,由左右扶着快步离开了宝座。
内侍拖长了嗓音宣布退朝。
众臣求之不得,鱼贯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