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陈子龙激动地问道。
“那还有假!”小二不容置疑地说道:“就连小人家隔壁的王老头,那样死要钱的人,这回连船钱都不想要,也要上赶着架船去仪真,想想看,去接太子,能够一睹天颜,这是多大的造化,可惜小人没有船,不然……”
“小二......小二......”这时有客人大声喊小二,那小二才念念不舍地离开了。
“瑗公,”陈子龙发了一阵呆,开口问夏允彝道:“此事,你怎么看?”
夏允彝心里的震惊丝毫不比陈子龙小,早在惊闻国变那时起,他就前去拜访过史可法,联络同道,为国事四处奔走,作为“复社”的一份子,他当时也是主张迎立璐王的钱谦益等人的,因此在马士英的操纵下,福王得立,他才不得不回到家乡。
可是,他的心里没有一天忘记为国效力,时刻着朝堂的动向,也就在几天前,当他得知太子北来的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一方面固然感叹上苍有灵大行皇帝圣脉不绝,一方面也对自己前段时间急于奔走迎立新君的事,懊悔不已。
毕竟,他可是得到过先帝亲自召见的官员。如此的君恩,岂能轻易忘却!
此次,他本想去留都拜访史可法大人,希望朝中诸公,以大行皇帝为念福王还政于太子,正本清源,如此,这山河破碎的大明江山,才会有中兴的希望。
只是,到了浦口与陈子龙汇合后,他才从陈子龙口中得知,史可法已经离开南京,据说是去淮安见太子去了,在陈子龙的提议下,他们俩商议一番后,也决定去一趟淮安,打算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太子继位,不再犯以前那样的错误。
现在,小二的话让他的心里疑惑万分,不是听说太子、公主一行刚到淮安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仪真了,还有大客商雇船去迎接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卧子可有些这方面的消息?”夏允彝反问道,陈子龙如今是朝廷的兵科给事中,消息应该比他灵通才是。
“哎!”陈子龙一脸的无奈,“瑗公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上那些人是个什么德性,凡事都要吵吵几天,尽扯些猴年马月的事,哪里会有什么消息,倒是方密之前些天回到南都,就四处奔走联络同道,说是准备联名上书福王退位归藩,据说还得到了钱牧斋的。”
“方密之?就是那个称四公子之一的方以智?”
“不是他还有谁,据说他是在黄河边上被太子所救,不然很可能性命难保。”
“噢,还有这样的事?殿下北归本就千难万险,怎么还会救了他的?”夏允彝可是听说过福王他们几个的逃难经历的,连他们都那样艰难,逃出贼手的太子又能好到那里去。
“嗨,此事说来话长,”陈子龙的眼里充满了兴奋,他自豪地昂起头说道:“要不怎么说是圣脉之后呢,殿下真是天赋异禀,旷古烁今!”
这下,不光夏完淳,就连夏小妹都被他的话吸引了,抬起头来,睁圆了眼睛。
当下,陈子龙便将太子北归的事,从太子如何逃出贼营,智救公主,收服众豪杰,路遇恩师,攻城陷地,济困扶危的种种奇事,根据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再加上自己的艺术加工,娓娓道出。
一时间,将众人都惊呆了。
夏允彝痛哭流涕不说,就连小妹听到危险的地方,都捏紧了小拳头,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
说完,陈子龙还骄傲地看着夏完淳说道:“完淳,你可知道,殿下如今年方几何?”
这当然难不倒博学多才的夏完淳,马上脱口而出:“殿下崇祯二年二月生……”话未说完,连他自己都惊呆了,这样的年龄,说太子天纵奇才也毫不为过啊!
夏小妹没有听到哥哥给出答案,便昂着头转了转眼睛,老气地说道:“十六岁了,不算小了,比端哥儿还大两岁呢。”
夏完淳红着脸说道:“我怎么,怎么能和殿下比……这,这根本就不是年龄的问题。”
“比是比不了,不过完淳也无须妄自菲薄,你自幼天资聪颖,向心为学,孜孜以求,如今又有殿下这样的天纵奇才为榜样,更应当时时砥砺己身,方是为学之要。”陈子龙淡淡地说道。
夏完淳长身起立,拱手行了一礼,恭敬说道:“弟子多谢老师教诲。”
陈子龙点点头,示意他坐下,又对夏允彝说道:“瑗公,现在都中竟然有人谣传,殿下乃是旁人假扮,并非太子真身。”
“什么?”夏允彝愤怒地拍了桌子,“谁敢如此妖言惑众,竟然侮蔑东宫!”
“自古流言止于智者,”陈子龙不屑地笑了笑,“就像当日流言纷纷,还有人恶毒攻击先帝,说什么先帝刻毒残忍,亲手斫断长公主一臂,如今公主亲身到了淮安,流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哦,公主其实没有受伤?”夏允彝惊喜道。
“不,公主确实失去一臂,不过,却不是先帝所为,而是被逆贼所伤。”陈子龙惋惜地说道,眼里泪花闪动,“先帝一脉,如今恐怕就只剩下殿下与长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