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陈子龙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还不都是太子北来给闹的,现在朝堂上一片混乱,人人都在忙着站队,哪里还有时间讨论这些问题!
“先生不必讳言,”朱慈烺找了个台阶给陈子龙下,又看了看身旁的李元胤,李元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我也想听听先生个人的看法。√”
李元胤朝掌柜走去,对掌柜耳语了几句,那掌柜的立马诚惶诚恐地向李元胤行了个礼,然后一路小跑着到一张张还有客人的酒桌面前,对那些正在喝酒用饭的客人们,小声解释着什么。
“如今最大的问题,不是光想着怎么北伐,更应该立足于守,国变以来,朝廷损兵折将,失地千里,人人心生畏惧,冒然北伐,根本就不可行。”陈子龙坦言道。
夏完淳目光坚定地看着老师,内心里充满了骄傲,这才是自己尊敬的恩师,并不因为面对的是太子就去刻意奉迎,谁不知道,殿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北伐,就是为先帝复仇,但是,老师依然直言敢谏,坦坦荡荡。
“非常好,先生之意正与我的想法一样,”朱慈烺对陈子龙的见解还是满意的,至少没有想当然的书生意气,就鼓励一句,点点头,又问道:“先生所言的守,又当如何?还望先生赐教。”
陈子龙没有想到,殿下能够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论北伐,显示出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熟稳重来,他不得不打起万分精神,将自己心中的思考和盘托出:“自古守江南者,必先守……”
陈子龙的话,朱慈烺没有完全听进去,只是听了个大概,他注意到在李元胤的安排下,掌柜已经将酒铺里的客人清空了,他一边频频点头,一边有意无意地瞥一眼那个粉妆玉琢的小萝莉。
咦,那小妮子竟然发现他心焉,正对他怒目而视,自打穿越以来,能够一眼看破他心思的人,这还是头一次遇到啊,难怪她的哥哥称“才子”,看来,这兄妹俩都不简单啊!
他赶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其实,陈子龙的防守策略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主张暂且立足于江南,占据江北战略要地,在站稳脚跟之后,时机成熟,再向黄河以北挺进,召远近,收复河山。
战略上的事情,朱慈烺并不懂,可他也知道,陈子龙的策略中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可以说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
所以等陈子龙说完后,他马上说道:“先生可知,建虏已经窃据京师,贼寇李自成一路西逃,恐怕早就退到西.安去了,如今河南、山东一带,贼寇自顾不暇,兵力空虚,建虏定然会乘虚而入,到时,我大明必将两面受敌,又将如何应对?”
“啊!”陈子龙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建虏的事,还占据京师了,如此一来,朝廷岂不是既要剿贼,又要面对建虏的虎狼之师吗?他马上就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可到底该怎么办,他一时之间却说不出来。
“先生不必急于回答,”朱慈烺笑道:“相信以先生之才,一旦掌握了更多的相关信息,定然会有更高明的应对之策,到时,还望两位先生不吝赐教。”说完,正色起身对着陈子龙、夏允彝鞠躬施礼。
“岂敢,岂敢!”两人忙站起来回礼,连夏完淳也忙不迭地站起身来。
“两位先生请坐,”朱慈烺又看着夏完淳说道:“存古年少有才,如今我大明正是山河破碎之时,危急存亡之秋,国家用人之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不知存古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留都,为国效力呢?”
夏允彝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礼贤下士,要知道,陈子龙只不过是兵科给事中,一个小小的七品职官,他自己也只是一个丁忧在家的前县令罢了,他们虽然在士林中都有些名声,可是在朝的那些大员们,何曾把他们的意见当过一回事,只是,太子是真的重视他们,还是说只是在敷衍呢?他刚才明明注意到,殿下有些心焉的!怎么会突然如此看重自己的儿子了?
夏完淳则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殿下的邀请他想起了传说中的招贤纳士,可是,他毕竟只有十四岁,能不能帮助太子他也没有把握,再说了,殿下是真诚的吗?
朱慈烺有些失望,他本以为现在自己多多少少有些资本,可以震一震虎躯了,谁知道人家还是不买账。这当然也不怪他着急,他既然决定来争这个皇帝的宝座,自然不想重蹈自家那个便宜老爹的覆辙,每天在无数扯皮的朝堂争执中,耗费时间精力,坐等着亡国亡家。他必须尽快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班底,否则,外有跋扈军阀,内有挟私党争,北方还有虎视眈眈的满清鞑子,不要说恢复大明河山了,到时候恐怕就连这江南半壁也保不住。
“哎!”现在的朱慈烺毕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太子爷,他急于自己班底的欲望也不是一般的强烈,遇到夏完淳这样的少年才子,对他这个老千来说,哪怕只是道听途说,他也是绝不会放过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存古如此天资聪颖,难道也相信那些坊间的传闻,认为我是假太子吗?”
“怎么会?我……学生怎么会相信那些小人对殿下的恶语中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