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的话一说出口,军帐内几乎的人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皇上的战略意图是对他们反复强调过的,他们也都明白目前的大明还招惹不起鞑子,如果再咄咄逼人的话,很可能会引起鞑子的激烈报复,还很可能因此陷大明于既要剿贼又要防虏的艰难境地。
如果形成了那样的局势的话,不是又回复到了崇祯时期的泥潭里去了吗?谁都不会忘记,就连完整的大明都没有能力两面作战,不要说是如今只剩下江南半壁的大明了。
“可是,”见到皇上不高兴还会说话的,当然也只有黄道周了,“我军不趁此良机收复山东,等到建虏主力南下,不是更加来不及了吗?”
朱慈烺不由叹了口气,其实他对黄道周还是非常敬重的,黄道周此人不但在人品学问方面丝毫不弱于刘宗周,更关键的是,黄道周的眼界要比刘宗周开阔得多,除了有一些想当然的书生意气以外,和刘宗周根本就是两种人。
如果说刘宗周在朱慈烺眼里永远都只能当作一个花瓶来摆设的话,那么朱慈烺至少认为黄道周还算是有得救。
这点从现在军帐之中众人所坐的位置就看得出来,朱慈烺当然不会惯着这些文官重文轻武的德性,所以在军帐之中安排的座次也是按照官职的实际高低来排列,而不是像原先那样将文臣抬得高于武将。
就拿黄道周现在所坐的位置来说,出于朱慈烺平时对黄道周的敬重,黄道周的位置自然是在朱慈烺的下手,位居文官之首,但是被安排坐在黄道周对面的,就是原先很可能连这顶军帐都进不了的总兵官大人高杰了,朱慈烺的意图也非常明显,那就是,在他的治下,绝不会出现重文轻武的事情,而是一视同仁,这种做法当然得到了武将的一致赞可,但是,在一些文臣的心里是不是认同,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朱慈烺才看出黄道周与刘宗周不一样的地方,自从知道皇上的规矩之后,黄道周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怨言,更没有对这种安排提出过什么反对的意见,而是完全接受下来,每次在军帐中议事的时候,也能够心平气和的与那些武将讨论军务,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自以为是的心理。
现在黄道周问出这种话来,自然也不是和皇上抬杠,也确实是有些想不通皇上的安排,害怕皇上的战略会导致错失良机才会问的。
“先生问得好,”朱慈烺点了点头,认真回答道:“那么诸位有没有想过,我们收回山东之后,接下来又该作什么呢?”
众人心里都是一愣,皇上的这个问题真是太奇怪了,祖宗之地尺寸不可失,这样的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恢复山东之后当然是立即收拾人心,筹饷练兵北伐啊,这些还用得着说吗?
朱慈烺见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又耐心解释道:“如果现在我们完全恢复山东河南两地,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也势必与鞑子发生直接冲突,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来说,还不足以与其对抗啊。”
“那陛下为何又要御驾亲征呢?”黄道周不禁皱着眉头出声问道。
“因为朕不愿放弃山东河南啊。”朱慈烺平静地回答道。
听到皇上这样自相矛盾的话,众人更是不解,眼里的疑惑之色也更为浓重。
“这就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了。”朱慈烺也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朕才会制定下这种瞒天过海的战略,以叛军的名义占据山东、河南两地的战略要地,就是让鞑子搞不清我军的意图。”
“那临清就这么放弃了吗?”先前那个请战的武将也出声问道。
“当然不会放弃,非但如此,我们还要向前推进,乘势拿下德州。”朱慈烺看着这个刚刚被自己从京营提拔起来的总兵,微笑说道。
如今留都的禁卫军编为五个营,京营编为八个营,共计十三个营,以每营三千人计算,兵力接近四万人。这些都可以说是朱慈烺的嫡系部队,此次随同朱慈烺一起北上的,是京营的两个营,由两名总兵乙邦才和庄子固分别统领,与刘肇基统帅的火器营不同,这两个营的火器配备不高,但是他们也全都是骑兵部队,作战能力可以说在整个大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以朱慈烺一贯的尿性,这两个营之所以能够追顺皇帝北上,也是经过了京营的层层选拔才脱颖而出的,所以他们以为皇上不打临清,都有些着急,刘肇基部已经拿下了这么大的地盘,立功受奖肯定是不用说了,他们要是因为来晚了一步就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那就太可惜了。
现在听到皇上话里的意思还要攻下德州,两人都有些兴奋地看了看对方,对皇上的话连连点头。
朱慈烺回答了他们一句之后,又问高杰道:“英吾,你看我们接下去该怎么打?”
对于这个问题,高杰也早就想好了,刘肇基的三千人都取得了这样的战果,再加上他也知道临清总共也就一千多人的守军,当下就大大咧咧地说道:“陛下,以后的战事就不劳烦京营了,末将保证在十天之内拿下德州,将那个大明叛徒方大猷的头提来献给陛下。”
朱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