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8年,刘邦的女婿赵王张敖犯事,但很快证明他是冤枉的,即便如此,刘邦也感到异姓王靠不住,他废掉张敖的王位,改封为宜平侯,对代、赵两地作了重大人事,封自己宠爱的三儿子如意为赵王质朴刚直的御吏大夫周昌为赵相,来扶佐年幼的如意,并于公元前197年赴任。陈豨在负责治理代国的同时,仍然负责督领代国、赵国两国边境部队。
如果说广养门客使陈豨成为朔方一支势力强大的力量,那么他到处炫耀这种力量,甚至不饰掩盖,才是导致他走上覆灭道路的原因。在任代相的岁月里,没有人构谗他,没有人谋害他,他平平安安过了两年多繁华似锦的岁月,没有发生像淮阴侯韩信所说的那种功高震主的危险局面。然而,“花无百日红”,世上万物当它盛极一时、红得发紫时,也就开始走向衰落。陈豨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一次偶然的邯郸住宿击碎他的宁静。
陈豨在故乡梁地休假结束,带着一支庞大的车队,像往常一样,漫不经心,浩浩荡荡,开进邯郸,因为人多,把邯郸的馆舍住得满满的,在当地引起强烈反响,惊动了赵相周昌那根十分敏感的神经。
“邯郸今天咋回事?又过车,又过人。”周昌在相府看到路上兵车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不由低头沉思。片刻,他扬起那张国字型脸,想查清到底是哪路兵马,把邯郸城搞得沸沸扬扬,咋咋呼呼。他放开嗓门喊道:“周顺。”
“唉。”周顺在马厩里,正在给马拌草料,听到周昌喊他,放下手中的筛子,跑到周昌眼前,搓着一双大手,拙嘴笨舌说:“相爷,你找奴才?”
“周顺,你看见没有?”周昌指着街上滚滚而过的兵车。
“看到了。”周顺望着一辆接一辆的兵车,不知所云地回答。
“那好,你到街上打听一下,看看这是那一路诸侯的车队到邯郸城,也不给赵王通报一声。”周昌显然对这批入城的官兵没有好感,指示周顺,去打听清楚这批官兵的来龙去脉。
“诺。”周顺领命后,从相府出来,撵上一辆奔驰的兵车,大声问:“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我们是陈丞相的队伍。”士卒们执着长矛,长矛在太阳照耀下闪着明亮的光芒。
“那个陈丞相?”
“能有那个陈丞相?陈豨丞相。”
“噢。”周顺明白了,他跟着兵车到宾馆,只见宾馆住满士卒,门口有哨兵在站岗。周顺不死心,走遍邯郸城的宾馆,结果的宾馆一样,都住满陈豨的大兵,光兵车就有一千多辆。周顺不禁惊讶叹道:陈丞相好大派场!他灵机一动,多了一个心眼,从士兵口中得到陈豨住在豪华气派的“邯郸宾馆”。
当周顺把他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周昌,周昌愣了半晌,觉得陈豨休假带这么多仪仗,不仅仅是个过分的问题,不由喃喃自语:“陈丞相逾越朝廷规矩制度。”
甭说周昌不敢这样兴师动众,即使皇帝刘邦出游各国,也很少有这么大的派场。陈豨想干什么,难道仅仅是讲排场,比阔气,摆威风吗?想到这里,周昌身上打了一个寒颤,没有往下想。他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禀告给赵王如意。
如意一直在深宫过着娇生惯养的生活,对此类事情不知如何处理,但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两只乌黑的眼珠转动着,看着周昌,用信任的口气对他说:“父皇把孤托付给你,一切听凭你处理。”
“都说陈豨守礼仪,知信义,可今天到邯郸城,既不告知地方官府,又不来拜谒赵王,一个人大摇大摆、大模大样地住进金碧辉煌的宾馆,几千部属跟着他在宾馆呼卢喝雉,把邯郸城弄得一塌糊涂。”周昌对陈豨的不满之词,毫不隐瞒地流露出来。
“依丞相之见?”
“他不来见我们,我倒要会会他,摸摸他的底细。”
“孤王也会会他,看他有多大的架子。”赵王如意想与周昌一块儿去会陈豨。
“不可。”周昌制止如意说:“臣去会陈豨,属于平级与平级之间相互走动,大王屈尊去见陈豨,定会贻笑大方。”
“那只好有劳丞相了。”
“诺。”周昌从如意的王宫出来,乘着马车,直奔邯郸宾馆。随着“吁”一声,周顺拉住马缰绳,稳稳地把马车停在“邯郸宾馆”的门口。
周昌撩起绸帘,下了车,快步走到门岗。哨兵长矛交叉,挡住他的去路。紧随在他身后的周顺心里的火腾地升起,冲两个哨兵喝道:“这是周丞相,你们眼睛瞎了。”
“我们只认陈丞相,不认其他人。”其中一个哨兵目视前方,硬梆梆地把周顺的话顶回来。
周昌制止住周顺,和气地对哨兵说:“烦劳你们给陈丞相通报一声,就说周昌前来拜谒他。“
“你等着。”一个哨兵跑进去,停了好长时间才出来,冷冷地说:“陈丞相让你进去。”
周顺忍不住发作道:“陈豨也是丞相,那样不讲礼貌。周丞相来看他,他装得有板有眼,也不出来迎接。”
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