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完成使命的赵尧从晋阳返回京都,他此行很隐秘,掌握了陈豨犯法证据,一到长安,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未央宫,觐见日夜盼他归来的刘邦。
刘邦望着一脸灰尘的赵尧,脸上露出笑容,赞许道:“爱卿辛苦了。”
赵尧这一个月赶得很紧,丝毫不敢松懈,一路上鞍马劳顿,把他累得够呛,只见他眼里布满网状似的血丝,一脸疲倦。他给刘邦叩头行礼,不忘问候皇上:“臣让陛下操心。”
刘邦心急火燎问:“朕派你的差事,办得怎样?”
“一切顺利。”赵尧把晋阳之行详细地禀报给刘邦:“我们风尘仆仆赶到晋阳,化装成商人,找一家宾馆住下,对陈豨展开秘密调查。调查结果与皇上说得差不多,陈豨的门客多达几千人,不亚于魏公子信陵君,这些门客倚仗他的势力,横行不法,干了许多朝廷明确禁令的坏事。他把私下结纳的人作为爪牙,布满左右,安插在军中位置。他有一班专门贩运私盐和铁器的人马,据调查,他们正日夜兵器。”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刘邦毕竟是一位开国皇帝,一举一动豁达大度,只听他谦虚地征求赵尧的意见:“依卿之见,该如何摆布陈豨?”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趁陈豨作乱之前,迅即缉拿入京。”赵尧眼里闪过一丝寒光。
“不妥。”刘邦轻摇一下头,冷静地说:“截止到今天,朕所掌握的证据,也是陈豨有谋反之心,而没有公开谋反之实。”
精明的赵尧不吭了,刘邦略一沉吟,不吝夸奖说:“爱卿这趟差使跑得不错,这些日子没有少吃苦,你回家好好一下,这里没你的事了。”
赵尧受到皇帝表扬,高兴地出宫,跨上马,径直回到家家仆烧一大桶热水,自己悠哉悠哉地沐浴。
赵尧走后,刘邦作了一个大胆决定:调陈豨入京。刘邦的用意很明显,陈豨若守臣节入京,他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对陈豨以前的不法行为一笔勾销,君臣之间仍然君是君来臣是臣,该怎么处还怎么处;陈豨若不守臣节,趁早让陈豨暴露,他也好向天下人解释,找一个堂而皇之兴兵剿灭的理由。
刘邦认准的事,说办就办,他派使者持着皇帝的谕旨,到代国宣调陈豨入京。
这几天,陈豨的眼不住地突突跳动,而且跳动得很厉害,他相信命,认为眼不断跳动兆示不吉利。
“他娘的,自从休假结束,老子就没有过几天安稳日子。先是路过邯郸时,手下喝醉酒,殴打一个老头周昌的差役绑着送回来,自己脸上无光不说,还无法给周昌解释。平时对手下宽松,他们也真是不争气,脚小沿着墙根走,得寸进尺,胆子忒大,在周昌的地盘上横行猖獗周昌这头老倔驴逮了个正着,授人以把柄。周昌是皇上的信臣,肯定要在皇上面前奏本。想那韩信的功劳多大,因为小人在皇上耳边进谗,皇上说撸就撸,薄情寡恩,毫不手软,反正天下已定,用不着韩信挂帅出征,当初登坛拜将、屈节尚贤的际遇早已忘得干干净净。自己与韩信比,才能不如,功劳不如,倘若那天有人在皇上耳边告我谋反,就像韩信说得那样,一次皇上不相信,两次皇上不相信,三次四次,次数多了,众口铄金,皇上不信才见鬼呢。我如何向皇上剖白自己,皇上相信我的剖白吗?韩信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何况韩信原来一个堂堂皇皇的国王一下子削降为侯,虽然屈辱,但还能享受列侯的待遇。我呢,只不过一个阳夏侯,削侯成什么?差役?庶民?奴仆?那我一生为之奋斗所付出的心血不是白费了吗?韩信说得有道理,天下精兵聚集代地,进可以图天下,退可以独立自保,我可不能傻乎乎主动找皇上自投罗网,轻易就缚。”因而太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到代国,他无动于衷,没有到栎阳吊丧,也没有向皇帝上奏章表示哀悼,私下幼稚地认为时间一过,什么都会过去。最近,有个别门客向他反映,说有几个商人在晋阳秘密调查他,收罗他的罪证,极其敏感的他身上一个激灵,下意识认识到这是一个凶险的信:朝廷反映好快呀,皇上的嗅觉好灵呀,自己刚有一个小动作,皇上就派人来调查,看来皇上身边添痔的人比比皆是,什么商人?能哄得了别人,哄不了陈豨,一定是差役在秘密取证,扳倒自己。如今朝廷专找功臣的瑕疵,求疵索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像自己这样一个雄居一方的诸侯,门客五花八门,莨莠不齐,就像一片大树林,什么鸟都有。凭心而论,这两年多门客中干了一些儿坏事,有些自己知道,有些自己不知道,将来面对公堂能否说清,只有天知道。
陈豨正胡思乱想,府令跑进来报告,朝廷使者到了晋阳,问陈豨如何措置?
“朝使来干什么?”陈豨心里七上八下,直犯嘀咕。
“丞相见还是不见?”府令催促陈豨表态。
“没有理由不见朝使。”陈豨在官场多年,懂得官场规矩,随和地说:“摸清朝使的来意再说。”
陈豨领着几个心腹,列队相迎,笑吟吟地把朝使让进相府,刚刚坐定,朝使开口先说:“鄙人奉当今皇帝旨意,至代国出使,陈丞相还是让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