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轻柔,草儿碧绿,春姑娘脚步从容,姗姗走来。看着旖旎的春光,刘恒想到乡下私访,而且这种情愫变得越来越浓。
刘恒的心思逃不过薄姬那双锐利的眼睛,对于儿子私访民情,增长阅历才干,她打心眼里,但儿子上次在醉香居酒楼的险遇,又让她为儿子的安全担忧,毕竟年纪太小,不能期望儿子像大人一样,风风火火独当一面,这就是她对儿子的每一个细小行动都必须掌控的主要原因。
丞相张苍觉得只要保镖强壮有力,心细如发,小小私访万无一失,至于薄姬小心谨慎,他也非常理解,认为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宫中勾心斗角的生活让这位命运坎坷的妃子其实是姬妾不求有福,但求无祸,不求荣华富贵,但求平平安安。张苍说话的方式比较委婉,比较含蓄:“甭看代王年幼,但常怀爱民之心,非寻常国王可比。”
薄姬似乎知道张苍想说什么,截住他的话头:“常言道,知子莫若母,皇儿刚晋阳时,一看到房屋坍塌,民生凋敝,心中顿觉不忍,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几次要求下乡察看民情。”
“这是一件好事代王吃透底子,将来对制定治国之策大有裨益,娘娘应大力才是。”
“本宫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但如今世道不平,人心险恶,我这个宝贝儿子,又不知深浅,自控应变能力差,难保不出现纰漏,等捅出篓子再弥补,不就什么也来不及了吗?上次醉香居酒楼与张景昌争王敏一事,牢牢地刻在本宫的心里。如果说刘恒侥幸得脱算幸运,那么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何以弥补?”不要小看薄姬深居王府,足不出户,她的心像铜镜一样清亮。
站在她身旁的王敏回忆起醉香居酒楼的一幕,脸色绯红,就像飞起一朵朵的红霞。
“过去与现在相比,无论是地位,还是境遇,都不可同日而语。论地位现在是大名鼎鼎、雍容华贵的代王,论境遇在代国境内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绝非在京城时权贵比比皆是,犹如枯藤攀附缠绕那样复杂,所以娘娘不必为代王的私访担忧,臣敢担保,绝不会再发生类似醉香居酒楼的笑话。”张苍知道一下子难以说服薄姬,就给她摆私访的道理,一套接一套,使她听起来很入耳。
听了张苍的分析,薄姬动心了,但她对刘恒的安全细而又细,交代道:“虽然如此,丞相不可麻痹大意,要紧跟代王左右,好歹有个照应。”
“代王若有闪失,唯张苍是问。”张苍满有把握地打包票。
薄姬矜持地颔首,吩咐身侧的王敏:“你把代王唤来。”
王敏一阵风似地走进代王的春和宫,只见刘恒席地而坐,捧着竹书,摇头晃脑朗读《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代王。”王敏轻呼一声,谁知专心致志的刘恒正沉浸在书的海洋,没反应过来。王敏看到这种情况,不由近前,提高声音喊道:“代王!”
刘恒抬起头,迷惘地瞅她一眼说:“什么事呀,咋咋呼呼的,看不见孤正在读书吗?”
“娘娘宣见,奴婢不敢不通报。”王敏说起话来脆响,丝毫没有畏怯之意。
刘恒喜欢看王敏耍小脾气的模样,他觉得此时的王敏更纯真更妩媚,也更,不由凭案跃起,穿上布鞋,默不作声,走进后院景明宫,迎面碰到丞相张苍投来的目光,不由说:“丞相也在。”
张苍轻轻说声是,算是做了礼节性回答。
“娘亲召儿?”
“代王在干啥呀?”薄姬没有正面回答,反问刘恒。
“儿能干什么?还不是读老庄的文章。”
“很无聊吗?”
“无聊倒不无聊,就是有些儿单调。”刘恒是一个性情比较柔顺的儿子,尽管这几天因为母亲阻挠而不能到民间私访民情,心中很窝火,但他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却是百依百顺。
“那怎样才能五彩斑澜呢?”
刘恒走近薄姬,摇着她的肩膀说:“娘儿到民间走动一下吧,儿不会有闪失的。”
薄姬冲张苍莞尔一笑,对刘恒说:“刚才与丞相商量,同意你到民间暗访。”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丞相。”薄姬指着张苍,张苍用力地点点头。
“噢。”刘恒一声长啸,高兴得手舞足蹈,搂住薄姬的脖子,细嫩的小嘴贴在薄姬的脸上,轻轻一个吻,喊道:“娘,你太伟大了。”
“这哪像一个国王的样子?同着丞相的面,没大没小。”薄姬面带笑容,嘴上却嗔怪刘恒没有国王的矜持。
“出水的芙蓉不加修饰,那才是率真可爱。”张苍忙替刘恒圆场。
“丞相,我还有件事要交办。”
“娘娘尽管吩咐。”
薄姬当初没有能跟刘恒一块儿到代地的把握,离开长安时又顾不上通知兄弟薄昭,如今她在晋阳安居下来,惦念亲人的真情时常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