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旬,代国的百姓一片忙碌,庄稼地里到处是收获的人们。
在这大忙的季节里,刘恒带着张苍、薄昭、宋昌、张武几个人,轻车简从,来到郭家庄,了解百姓的收成。
他们没有到村里,知道到村子里也找不到人,直接驱车深入到田间地头,在一块农田地头,寻见郭丰老汉。
甭看郭丰六十多岁,身体仍然十分硬朗,只见他赤着膊,弯着腰,挥着镰刀,撂翻一大片谷子,发达的胸肌一起一伏,凸突的筋脉一蹦一跳。当他听到刘恒的呼唤时,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郭老爹,孤来看你。”刘恒的话很轻,却很有穿透力。
郭丰木讷地不知如何是好,放下镰刀,慌忙跪在地上,向刘恒行礼道:“代王千岁,千千岁,草民郭丰何德何能,敢烦劳千岁爷。”
“秋收到了,孤不知百姓今年的收成怎样,心里有些放不下,干脆领着丞相,到乡村了解一下实情。”刘恒不忍郭丰下跪,上前扶起他。
郭丰站起来,搓两下手,捧着小瓦罐,真诚地说:“千岁爷一路辛苦,喝水吧?”
刘恒不嫌郭丰手脏,接过小瓦罐,送到嘴唇边,小抿几口说:“孤本来看能不能给你帮忙,没有想到给你添麻烦。”一边说,一边扭过头,招呼宋昌和张武:“这样吧郭老爹休息一下,你们帮他收庄稼。”
宋昌、张武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干农活都是行家里手。只见他们脱下上衣,一个哈着腰,挥着镰刀,把一垄垄谷子撂倒,一个蹲在地上,用镰刀切掉谷穗,攒成一小堆,再往前挪,配合十分默契。
郭丰抱一捆干草,铺在沟边,诚惶诚恐地说:“千岁爷请坐。”
刘恒高兴地坐下来,笑着问:“收成怎样?”
“大熟。”郭丰老实回答。
“一亩地能够收多少谷子?”一向与数字打交道的张苍问起大家最关心的话题。
“两斗没有问题。”郭丰掰着手指头,嘴里小声算着。
“你现在种多少地?”张苍紧跟着问一句。
“十亩。”
“自己能留多少?”张苍沉着气问。
“除去租借种粮,除去各种赋税当时十五税一,能留十多斗1斗29.5斤。”
张苍笑着说:“今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百姓能过一个好年,支撑到明年夏天绰绰有余。”
听了张苍的话,刘恒长舒一口气,高兴地说:“只要老百姓有吃的,有喝的,安居乐业,孤就心满意足。”
“开眼界吧?”
刘恒频频点头,深情地说:“真的开眼界,一想到那些郡县衙吏整日里报喜不报忧,歌功颂德,阿谀逢迎,而老百姓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孤犹如蒙在鼓里,一点也不了解实情,看来今天下乡下对了,这些东西都是孤坐在王府无法了解到的。”
郭丰听着代王与张苍的对话,心里顿时有一股热潮涌动,都说当官不顾百姓的死活,可代王就是一位知冷知热好国王,丞相就是一位关心国计民生的好丞相,如果自己没有亲身经历,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他呆呆地立在刘恒的眼前,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兴奋地说:“代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郭丰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
“什么好消息?”刘恒心想郭老汉能有什么好事。
“我儿子快回来了。”
“是吗?”刘恒心中一喜,问:“怎么知道的?难道北方战事快结束了?”
“我儿子上个月捎信来,说周将军把陈豨团团包围在当城。”郭丰认真地说:“周将军曾给部下许诺,说打下当城后,一定让他们回家探亲。”
“那好哇。”刘恒抖动一下肩膀,如释重负地说:“北方战事一结束,我们代国百姓能过上太平日子,战争能不打还是不打,毕竟战争弄得天下百姓不得安宁。”
“听说南方英布也要造反了。”薄昭站在旁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张苍瞪一眼薄昭,心说薄昭你说话要注意场合,当着百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弄清楚,老百姓最害怕最担心的莫过于战争,旷日持久、残酷无情的战争把百姓害苦了,不能再往老百姓那颗饱受摧残的心上撒盐了。
薄昭自知失言,不好意思扭过头,讪讪地遥望南方的天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郭丰不无担忧地说:“我儿子看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老爹,你不用担心。”刘恒安慰说:“淮南战事估计用不着我们代国,你想淮南离我们那么远,北方战事正酣,怎么会抽调我国之兵?”
“邸报通报,皇上领着灌婴、樊哙、曹参三路大军正向南方开拔,调集的有齐、梁两国兵士,根本用不着我们代国。”张苍不关心南方战事,他最关心眼下村民们的秋耕,虽然他改变不了南方北方的战争,也改变不了沉重的赋税,但他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像借给乡民们麦种,帮他们种进地里,这就是他当前急着要办的一件事。想到这里,他关心地问:“不知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