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太尉到府上一叙,可好?”陈平笑眯眯的,主动邀请周勃。
陈平与周勃素无往来,今天陈平突然邀请周勃到府上叙旧,好比太阳从西边出来,周勃有些儿纳闷,想推辞不去,又考虑陈平乃当朝首辅大臣,不能不给一个面子,他当然忘不了当初与灌婴告发陈平的情形,时间虽过去多年,但记忆犹新。
“陈平到底想干什么?”周勃胡乱猜测:“难道真的要找我叙旧吗?他给我有什么旧可叙的?且不管他,我倒要看一看这个足智多谋的丞相天天在想什么?你不揭以前的盖子正好,纵然你揭,我也不怕。”
周勃一路想,不知不觉来到相府,陈平说什么,他只是哼,一副心焉、满乎的样子。
来到相府,两个人在酒亭里坐定,陈平吩咐家奴道:“周太尉是我的贵客,去把储藏十年的佳酿搬上来,我要与太尉一醉方休。”
须臾,家奴们端上几道佳肴,搬进两个酒坛,陈平让家奴打开酒盖,一股酒香扑入周勃的鼻孔,家奴倒满酒爵,退到一旁。周勃不禁啧啧称赞:“果然好酒,丞相没有欺骗我。”
陈平微微一笑说:“我敢欺骗他人,不敢欺骗太尉。”
“为何?”周勃目光笔直看着陈平。
“因为太尉是个厚道人。”陈平回答得很干脆。
“承蒙夸奖,我便干了这一爵。”周勃举止豪爽,端起酒爵,一饮而尽。
“感觉如何?”陈平举起酒爵,慢慢地品尝,与周勃形成鲜明对比。
“太棒了。”周勃倒满酒爵,与陈平“咣当”碰一下,吸溜一声,抽进肚里,陈平依然不慌不忙,仰脖而尽。
两个人连饮十几爵,越喝越高兴,越喝越投机。一向不爱说话的周勃逐渐打开话匣子:“我说丞相,酒像龟孙,谁喝谁晕。”
陈平诙谐幽默地回答:“喝多不晕,谁是龟孙。”说完与周勃纵声大笑。
两个人边吃菜,边喝酒,边侃大山,不觉喝干一大坛。
“丞相,酒喝得差不多了。”周勃身为武将,原来酒量并不小,此时酒劲却不断涌上心头。
“还差得远呢。”甭看陈平文臣出身,此时此刻倒像没事人,连连劝酒:“喝,喝,喝。”
“丞相好兴致,周勃奉陪到底。”周勃捋起衣袖,操起一块儿肉,送进嘴里说:“肉吃满嘴香呀。”
“嘿,嘿,嘿。”陈平夹起几片素菜,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
两个人的酒量旗鼓相当,不相上下,当他们快喝醉而又没有喝醉之际,陈平击掌叫出家奴,吩咐说:“让歌妓前来助兴。”
一群歌妓在乐工们的伴奏下,轻舒长袖,跳起一曲舞蹈,惹得周勃眼花缭乱,心想本太尉平时只会舞枪弄剑,骑马放箭,哪曾遇过一班,风花雪月,唱歌跳舞,劝酒助兴,看来丞相比我想得开,不由叹道:“丞相好潇洒。”
“太尉话,我愿把这支乐队赠送。”陈平酒后仍然笑眯眯的,和蔼可亲。
“我只不过说说而已,岂能夺丞相所爱?”周勃竭力推辞。
“也罢,既然周太尉不喜欢女色,我也不便勉强。”陈平把家奴叫至跟前,附耳低语几句。家奴飞似地跑进里堂,不大一会儿,家奴携带五百金,来到酒亭,放至桌子上。
“丞相,这是何意?”周勃不解地问。
陈平挥手示意乐工与舞女退下,诚心诚意地说:“太尉能看得起我,光临敝府,足让我感动,我没有别的意思,献给太尉五百金,略尽主人之谊,望不弃笑纳,以前甭说咱们没有过节,即使有,从此一笔勾销。我愿与太尉结为刎颈交,不知可否?”
周勃推辞道:“今天在丞相府酒也喝,曲也听,周全备至,周勃不是石头,哪有不感动之理?丞相所提刎颈交,我很赞成,但要我再拿五百金,我无论如何不敢当。”
“难道太尉看不起我吗?”
“岂敢?”
“既然看起我,那就老实收下。”
“这……”周勃犹豫片刻,便果断地说:“恭敬不如从命。”他感到该是走的时候,起身告辞。陈平也不挽留,送至门前,等他登上马车离去,像办完一件大事,高兴地走进相府。
来而不往非礼。几天之后,周勃回请陈平,陈平欣然赴席,从此,将相经常走动,关系融洽,以前的矛盾烟消云散,两个人重新上演一场将相和的戏。
将相和,天下安。陈平与周勃言和是历史的幸运,也是刘姓江山的幸运。两个人聚在一块儿,经常议论朝政,一致认为吕姓的兴盛危及刘姓江山,作为高祖的文臣武将,不能眼看着吕姓一脉篡夺高祖创下的基业。
陈平委婉地告诉周勃:“有太后在,我们没有振兴汉室的可能。”
周勃目光坚毅地回答道:“那我们也不能无所作为,我们要活动群臣,把群臣紧紧地笼络在我们周围,等太后殡天后,群起而诛吕姓,重新恢复刘姓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