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相如把太子刘启安顿到皇太后的住处,带了两个内侍,翻身跃马,朝未央宫驰来。到了宫门口,恰好碰见郎中令张武。
张武看他走路慌慌张张,一把拽住他,好奇地问道:“张大人,看上去怎么毛手毛脚呢?”
张相如心急火燎地说:“郎中令,太子把吴太子刘贤打死了,火烧眉毛,刻不容缓,我要马上见皇上,奏明情况。”
“啊,怎么会这样呢?”听了张相如的话,张武大吃一惊,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亲自领着他,来见皇帝。
刘恒正与丞相周勃、太尉灌婴、御史大夫张苍、廷尉吴公议事,听了张相如的禀报,好像晴朗的天空响了一个霹雳,也是大吃一惊,腾地从御座上站起,激怒地说:“孽子,朕让他好生款待刘贤,没想到他竟然捅这么大的篓子,这叫朕给堂兄如何解释?如何交代?”
张相如耷拉着脑袋,沮丧地说:“说什么都晚了,刘贤的几个师傅现在东宫聚着不散,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刘恒本想埋怨张相如几句,看到他一脸愧疚的神色,不便再说什么,迅即把目光转向周勃和张武,果断地说:“麻烦丞相、郎中令走一趟,把他们请到未央宫,朕要亲自好言抚慰。”
灌婴跨前一步,主动请缨:“陛下臣也去吧。”
刘恒大手一摆,拒绝他的请求:“不仅你不能去,御史大夫张苍、廷尉吴公也不适合去,你们一去,给人一种仗势欺人的感觉,你们两位重臣就在朕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张相如领着周勃与张武走出宫门,跃上马背,“哗,哗,哗”向东宫奔去,十名宫中侍卫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到了东宫,他们拾级而上,来到肇事地点。周勃进去一看,只见刘贤仍然躺在地上,几个师傅围着他的尸体,正在伤心痛哭,一边哭,一边诉说:“太子,你死得冤啊,我们回去如何向吴王交代?”
郎中令张武上前说:“各位师傅,暂且别哭,皇上听说这件事后,立即派丞相和我前来,共同处理这件事。”
几个师傅止住哭声,抬头一看,只见周勃魁梧,像一座高山似的,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他们只好立起来,不停地用手擦着眼睛。
周勃上前,拉住那位年长师傅的手,急切地说:“刘贤之死,谁也不愿发生,既然已经发生,咱们打了盆以盆说,打了罐以罐说。”
年长的师傅刚要说什么,张武吩咐侍卫:“赶紧找一张木床,把王太子抬到上边,这躺在地上,像什么话?”
侍卫答应着,走了出去,片刻功夫,一个侍卫搬着一张小木床,走了进来,另一个侍卫拿着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到上边。几个侍卫抬着刘贤,轻轻地放到已经铺展开的被褥上。
几个师傅看到这种情景,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年长的师傅到底比其他几位师傅大几岁,颤抖着嘴角,对周勃和张武说:“谢谢丞相,谢谢郎中令。”
周勃亲和地说:“陛下听说王太子罹难这件事,十分伤心,也十分关心你们,特意让我把你们请到皇宫,共同处理王太子的后事。”
“大家走吧。”张武语气软和地说。
几位师傅商量一下,留下胖师傅和闲杂人员照看刘贤的尸体,其他几位随着周勃,径直来到未央宫。
见了皇上,几位师傅行了大礼,刘恒特赐他们坐下,详细问明情况,他们依然哓哓不已,口口声声诉说他们冤枉。
听了他们的申辩,刘恒好言抚慰:“诸位爱卿,你们受惊了,朕听说这件事后,如五雷轰顶,心忧如焚,肝胆碎裂。”
“王太子死得冤枉呀。”两腮瘦削的师傅不甘心地说道。
“他是被太子砸死的呀。”短小精悍的师傅大声呼喊。
皇上两颊流下热泪,悲伤地说:“子不教,父之过,是朕平素对太子管教不严,才导致今天悲剧的发生,责任全在朕。”
年长的师傅呜咽道:“陛下都做了检讨,臣等尚有何言?”
雄壮魁梧的灌婴不满地说:“陛下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们几个做臣子的,难道没有一点反应?”
满头银发的张苍责怪道:“我听了大伙儿刚才的叙述大伙儿冷静想一想,这一个巴掌拍不响啊。”
廷尉吴公冷笑着说:“据我所知,刘贤在与太子下棋的时候,屡屡讥讽太子,你们几个不但不加劝阻,反而推波助澜,火上加油,致使太子脑子冲动,一时失手,如果追究责任的话,在座的谁都跑不了,谁都有一份责任。”
太尉、御史大夫、廷尉相继表态几个师傅不得不改变态度,不得不正视现实,况且他们现在皇城足下,寄人篱下,一举一动皆受限制,不低头是不行的。
几个师傅思前想后,乖乖就范,来皇宫之前的火气全消了,目光集中到皇帝的身上,不约而同说:“唯圣裁是从。”
刘恒仍然悲戚地说:“刘贤毕竟是朕的侄子,朕实在于心不忍,可人死不能复活,还是让他魂归吴国,入土为安吧。”说到这里,他扭过头,对周勃说:“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