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释之虽然成了大汉朝刑律的最高执掌者,但他本着一颗公平公正的心,断案时力求做到量刑适当,从来不随心所欲,草菅人命,从来不受外界干扰,包括那位至高无上、神圣不可冒犯的皇帝——刘恒。√
有时候事情也巧,刘恒出巡,途经长安城北的中渭桥,突然从桥下跑出一个面色黧黑、五大三粗的汉子,惊吓御马。
御马两眼恐慌,双耳竖起,连蹦带跳,咴咴嘶鸣,突然扬起前蹄,把车辇掀起来。刘恒眼疾手快,双手紧紧抓住横轼,才没有摔下来。
驭手不停地甩着鞭子,嘴里连声喊“吁”,勒着马缰绳死活不丢,用尽浑身解数,才把受惊吓的御马制服。等御马被制服后,驭手脸色像死灰一样难看,紧紧拽着马缰绳,瘫倒在桥上。
侍卫们一拥而上,有的扶起驭手,有的扭住黑大汉。
大臣们迅即围拢过来,向皇帝请安:“陛下,你受惊了,没有磕着碰着吧?”
“没有。”刘恒受了这番折腾,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抹去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珠子,后怕地说:“真悬呀,再有几尺,就把朕掀掉到渭河里。”
侍卫们把黑大汉扭送到刘恒的眼前,照着他的腿弯处猛踹一脚,大声喝道:“跪下。”
黑大汉“噗咚”一声跪在桥上,双眼闪着恐惧的目光,浑身觳觫。刘恒打量他一眼,威严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为何要冲撞朕的车驾?”
听说冲撞了皇帝的车驾,黑大汉磕头如捣蒜泥,连声求饶:“借给草民一百个胆,草民也不敢冲撞皇上的车驾呀。”
“把他交给廷尉审讯,一问便知。”有大臣给皇帝支招,刘恒点头同意,吩咐侍从:“把他带回去,交给廷尉。”
经过这次意外惊吓,刘恒出巡的兴致顿时没了,他对已经恢复常态的驭手说:“看来今天出巡不吉利,调转车头,回未央宫。”
群臣无语,跟着皇上默默返回,他们知道,皇上此时的心情一定不好,谁这个时候找皇上说事,准会触霉头。
张释之接到报案,不敢懈怠,立即审讯黑大汉。通过审讯,彻底弄清楚事实真相。
原来这是一个普通百姓,听到清道的命令,躲在桥下,等了好久,自以为皇帝的队伍已经过去,便走出来,恰值皇帝的车队路过,不知所措的他扭头跑起来,没想到惊吓御马,闯下大祸。
张释之查明案情,认为这是一个良民,并非故意冒犯龙颜,根据大汉朝“一人犯跸,罚金四两”的法令,对他进行罚金,便释放了。
刘恒接报后,勃然大怒,把张释之召到政事堂,严厉训斥:“张释之呀,张释之,朕问你居心何在?黑大汉惊吓御马,幸亏御马驯良温和,没有把朕摔伤,你竟然罚金了事,就这样向朕交代吗?”
张释之不卑不亢,不愠不火,据理力争:“陛下,天下人应该共同遵守国家法律,包括你在内,也不例外,假如陛下随意加重或减轻法律标准,很难取信于民。”
“卿不知道当时情景?那情景真的好后怕。”刘恒提起中渭桥的遭遇,仍然心有余悸。
“陛下受惊,当时立刻下令处死黑大汉,也不为过。既然你事后把他交给廷尉,廷尉是公正执法的象征,稍一偏失,百姓会手足无措,无所适从。更何况陛下爱民如子,何必为一个良民意外的冒犯而大发雷霆,并因此落下草菅人命的骂名呢?愿陛下明察。”张释之看皇上的脸色依然通红,心中的怒气依然很盛,便进一步晓以利害。
刘恒从御座上站起身,来回踱步,踌躇良久,毕竟他是一位爱民的皇帝,生性仁爱宽厚,听了张释之的提醒,觉得很有道理,最后频频颔首:“卿的判处完全正确,是朕在气头上,说了错话。”
看皇上终于醒悟,张释之褐色的脸膛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行过大礼,从政事堂从容走出。
无独有偶,就在君臣处理中渭桥一案刚刚结束,一个盗贼胆大包天,竟然偷盗高祖庙神座前的玉杯。
这个案子引起皇帝的愤怒,认为这是对皇帝权威和尊严的挑衅和大不敬,他一方面严惩负责看护的官吏,一方面限期破案。
官员们挨家挨户搜查,弄得长安城鸡飞狗跳,沸沸扬扬,幸好盗贼没有逃出长安城,很快被抓获,官员们长松一口气。
皇帝命令把盗贼交给廷尉张释之,命令他严加惩治。
张释之不敢怠慢,第二天就把案子审讯清楚,并按照刑律规定,定谳盗贼犯了偷盗宗庙服饰器具之罪,判处东市斩首,然后来到政事堂,上奏皇上。
刘恒看了定谳,心中很不是滋味,暗暗想:“朕以孝治天下,自然把奉承宗庙视为头等大事,如今盗贼竟然偷盗宗庙器具,不严加惩治,怎能以儆效尤?而朕一手提拔的张释之,只知道一味生搬硬套刑律条文,根本不体察朕的隐衷,太让朕失望。”
想到这里,他把竹简重重地放在案牍上,睃一眼张释之,不满地说:“这个盗贼竟然敢到高庙偷盗器具,罪大恶极,不灭其三族,叫朕如何恭承宗庙社稷呢!朕之所以把这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