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吐出鱼肚白,“啊”一声尖叫,陈晓黎从洪霞的小屋跑出,惶恐地喊道:“爹,洪涛,不好了,洪霞上吊了。”
听到晓黎一惊一乍的喊声,洪诚、洪涛同时涌进洪霞的小屋,他们看到恐怖的一幕:洪霞用白练套着脖子,悬在梁上,伸着舌头,一双眼睛怒视着前方。
“我的宝贝女儿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洪诚的胸腔喷发而出,他一下扑到女儿的脚下,抱住女儿的双脚,泪如泉涌。
“妹妹,你怎么净干傻事呢?”洪涛一边责怪,一边搬起木櫈,人立在上边,把洪霞从白练套中取下来,与爹一道,把洪霞平放在炕上。看着妹子悲惨的死相,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晓黎返进屋里,从破柜子里翻出几件新衣裳,帮助妹子换上,跟着爹和丈夫哭泣不已,全家陷入无限的悲痛之中。此时,街邻乡亲闻讯来了,他们看到洪家的不幸遭遇,纷纷洒下同情的泪水。
悲哀之余,他们毅然做出“留晓黎和几个乡亲看守洪霞的死灵,父子俩到济南府告状”的抉择。父子俩背着干粮,迎着红日,疾步走在去济南的大道上。经过一个时辰的行走,父子俩来到济南府衙门前。他们抬头一看,只见衙门的正上方悬着一块“清正廉洁”的门匾,端正大方,遒劲有力,门侧立着高高的黑漆漆过的木架子,上边摆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的鼓和两只供平民百姓击鼓喊冤的木槌。两个皂吏立在门口,目视前方,十分威武。
洪涛勇敢地走上前去,摘下鼓槌,咚咚咚擂响鼓。密集的、急促的鼓声传进衙门,郡守梁正正在堂上阅览案卷,听到鼓声一皱眉头,吩咐差役:“到外边去看一下,看谁击鼓鸣冤?喊进来,本官要亲自询问。”这个梁正不是别人,正是原胶西国高密县县令,由于为官清廉,政绩斐然,鲠直狷介,不买胶西王刘卬的账,长期得不到升迁提拔,一气之下,去找胶西王刘卬理论,当面闹得很僵,愤然辞官而去。七国之乱被平定后,他因为不阿附刘卬,反而因祸得福,被朝廷擢拔为济南郡守。
“诺。”差役领命走出衙门,看到面目憨朴的父子俩正愤然击鼓,上前制住他们,和善地说:“梁大人问你们可有冤情,如有的话,随本人府堂,当面向大人禀奏。”
“草民冤情重大,特意从瞷家集赶过来,向梁大人申诉。”洪诚连连叩头作揖,眼中含着热泪,心中说不出的怨恨。
“随我进来吧。”差役领着父子俩,走进衙门府堂。一进大堂,父子俩跪在地上,连磕响头,嚎啕大哭:“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草民做主。”
梁正看父子俩痛哭不已,眼睛一阵酸涩,平和地问:“你等何方人氏?有何重大冤情?”说着,吩咐差役:“给他们倒水看座。”
看梁正如此热情,洪诚父子俩心中一热,心说遇到好官。他们站起来,端起两杯热水,坐到木櫈上,滋润一下干渴的嗓子眼。喝了几口水,洪诚自我介绍:“回青天大老爷的话,草民姓洪名诚,是瞷家集一介草民。”他指着洪涛说:“这是草民的儿子,叫洪涛。”
梁正看着父子俩,再次问道:“有何冤情?不要害怕,慢慢道来,本官一定为你们做主。”
一提起女儿的遭遇,洪诚涕泗横流:“瞷大虎是瞷家集有名的恶霸地主,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横行一方。我因为欠他五斗麦种,他到地里催债,无意间看到草民的小女洪霞,俊俏美丽,顿生邪念,派胡管家到我家提亲,考虑到瞷大虎的德行和彼此间的年龄差距,女儿不同意,全家人也不同意。不料两天之后,瞷大虎趁着夜色,领着一班打手,把我、儿子、儿媳强行抓走,兽性大发,肆无忌惮把女儿糟蹋。女儿感到无脸见人,半夜自缢身亡。”
“瞷大虎这是目无国法,强霸民女,竟然逼死人命,看来不严惩不足以平民愤,不严惩不足以张扬国法。”梁正听了洪诚的叙述,一股怒火升满胸膛,拍案而起,在大堂里踱来踱去。
“青天大老爷,你可要为小妹伸张正义,报仇雪恨哟!”洪涛放下水杯,噗咚一声跪下来,哀求说。
梁正听了洪家父子的哭诉,血脉贲张,热血沸腾,一张白净的脸气得通红,愤然说:“前些日子,本官不断接到瞷家集的投诉,状告瞷家六虎鱼肉百姓,或抢劫,或奸淫,或杀人越货,成为当地最大的黑恶势力,百姓怨声载道。看来此恶不除,济南郡不得安宁,本人枉为济南郡父母官!”说着,他扭过头,果断地对差役说:“立刻把郡尉宁成叫过来,叫他明天到瞷家集,到洪诚家勘验尸体,同时把瞷大虎传唤过来。”
“诺。”差役应声而去。
片刻功夫,济南郡尉宁成橐橐而来,他大高个头,相貌庄严,长须飘飘,一双大眼睛射出凌冽肃杀的目光,一看就是一个性格鲜明的汉子。他旋风似地来到梁正的眼前,双手一抱,在胸前拱一拱说:“郡守大人,有何吩咐?请下指令。”他原来在朝廷任郎官,后改为谒者,而郎官、谒者同属郎中令的属官,秩比六百石。谒者执掌礼宾,比如皇帝出行,路遇丞相,需要下车致意,谒者此时高喊一声“皇帝为丞相下舆”;皇帝坐于宫殿,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