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脂玉碗,微酽的梅子汁,纤莹素手盈盈奉上。
刘珩不接,只轻轻握住那双柔荑,连同玉碗一同送到唇畔,一只手已引导着她舀起一匙慢慢送入口中,却拧眉道:“蕊儿这丫头,竟敢拿陈年的蜜露来蒙骗本王。”
杨柳风微一诧异,他已接过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她唇畔:“不信你尝尝。”
冰爽的酸甜潺潺入口,不是梅子汤却是什么?
微微疑惑的水眸对上他半含宠爱半含怜惜的微笑。
刘珩的眸深深凝入她的眼底,微微涩然地道:“本王怎么只喝得出甜,却尝不到酸?难道,所有的酸苦都被风儿一个人咽了?”
“王爷……”杨柳风螓首低垂,下一刻已被强健的臂膀拉坐到怀中。
身子果然是又清减了许多,刘珩心疼地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么?”
杨柳风羽睫轻垂道:“多谢王爷爱惜赐药,已经大好了。”
习惯地伸出手指轻抚更见嶙峋的锁骨,刘珩眸中满是迷恋之色。
炽热的呼吸喷薄在玉颈上,风静静,影摇摇。
时间似是凝固在这无声的甜蜜中,惟有树上的鸣蝉依旧动情吟唱。
仿佛过了一世,又仿佛只是片刻。
杨柳风终于轻轻打破沉寂:“风儿听说各地都有弹劾吴氏一党官吏的奏章,王爷此番大张旗鼓,定然已势在必得,风儿先恭喜王爷了。”
刘珩拿起汤匙,就着她手中的玉碗里盛了一匙送入口中,酸甜生津,方才惬意地一笑道:“此话尚言之过早,但不过这些年来苦心培养的士子皆已在各地有所担当,虽然入京为官的不多,可是在各个地方上却已颇有势力,加上本王悉心收集的如山铁证,更可谓是如虎添翼。”
杨柳风会心笑道:“吴氏一党的老巢盘踞京城,想要轻易撼动必然不易,地方官吏虽品阶略逊,却割踞一方把持一地军政,京畿虽则权重,但国之为国,毕竟是由那么多州县府衙汇聚而成,若下郡人心摇动,上峰又岂能置之不理?王爷这一招剑走偏锋却已是后发先至。”
刘珩傲然一笑:“解我者惟风儿也。”
“重症须下猛药,只不知王爷这药何时能够奏效。”
他放下汤匙轻喟一声道:“皇兄迟迟未曾下旨表态,可见吴氏手段非凡。”
杨柳风淡然道:“王爷成竹在胸,必然早有对策。”
刘珩眸光中锋锐一现,沉声道:“不错,如今不过是给他们闻闻味道,真正的猛药还在后头。”忽然拧眉道:“汤药虽成,只是本王尚缺一味药引,恐怕也难见奇效。”
杨柳风舀起一匙梅子汤体贴地喂入他口中道:“不知王爷的药引为何,可有风儿略尽绵薄之处?”——也许这才是他能拨冗前来的根本。
赞赏还是歉意?刘珩的眸色复杂,却依旧沉沉问道:“风儿可知这整贪饬虐的两个关键之处为何?”
“风儿愿闻其详。”
“第一,要有当政者的决心,第二,要民间百姓的呼声。”
沉默一刻,杨柳风低声道:“如今官声盛灼,独缺这民意一项,却不知王爷如何筹谋。”
刘珩缓声道:“为民请命之人,不但要有过人的胆色,更要在民间清名远播影响深远,不但要有无惧权贵的傲骨,更要有慷慨陈词的出众才华,方能够下聚民意,上撼君心。”目光烁烁地直视着她。
杨柳风沉吟半晌终于幽幽地道:“王爷已有中意的人选?”
他轻叹道:“本王虽有不二人选,却奈何他不能为我所用。”
“未知何人能令王爷如此颇费踌躇。”
和颜一笑,刘珩接过她手中的玉碗轻轻放至桌上:“本王素来以为这世界之上无不可收买之人,只不过价码不同而已,有的人能用金帛收买,有的人可用美色收买,有的人要用人情收买,还有一种人,却只能用义气去收买。”
螓首微垂,杨柳风低声道:“若说金帛美女,王爷坐拥江南,若说人情义气,王爷声名卓著,天下之间还有何人能令王爷无计可施?”
刘珩黯然笑道:“不错,除了风儿,天下已无人能令本王彷徨无措。”感觉到怀中的娇躯几不可察地一滞,终于仍是展颜道:“风儿若知本王的人选是谁就会明白并非本王无措,而是本王为难。”
“令王爷如此为难之人却是何方神圣?”
“说起来此人倒与风儿颇为有缘。”眸光灼灼地锲入那宁静的春水深处,他沉声道:“便是姑苏才子钟以卿。”
没有一丝波澜,杨柳风依旧平淡地道:“不知风儿可否替王爷略效犬马。”
刘珩叹息一声道:“本王从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