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犒赏依旧,三军欢跃。&29378;&20154;&23567;&35828;&65306;&109;&46;&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医药营中空空荡荡,所有的人都去前帐饮宴行乐,只有一个清瘦的身影,依旧在碾船之畔认真忙碌着,帐外欢声调笑,帐内却只有单调的辘辘碾药之声,仿佛红尘的喧嚣永远无法侵染这药香弥漫的营帐。
“怎么,现在你还需要自己动手碾药么?”静静地看了许久,刘羽终于缓缓开口。
药童倪允寒,不,昨日七皇子已经下令将他编入医籍,因此现在应该叫医官倪允寒,却并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依旧专注在碾船上,只淡淡地道:“药之于医者就好象刀枪之于兵士一样,医者治病就好象兵士临敌应战一般,对于兵士,若刀剑驽钝则战事溃败,而对于医者,若药材不能完全发挥作用,一样会导致治疗失败。”
刘羽赞赏地一笑:“你好象对我的身份变化一点也不惊奇。”
“因为我早就已经惊奇过了。”
“惊奇过了?”刘羽微微意外,随即不禁戏谑道:“难道你看见别人的屁股就能知道那人的身份?”
倪允寒一边小心地把碾好的药材倒入旁边的药匣里,一边竟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任何一样东西存在总是有它的道理,所以屁股永远是代替不了嘴的,如果样样事情屁股都能解决,那人还长嘴干吗?”
刘羽不由失笑道:“这么说是有人告诉你的?”
“当然。”倪允寒又添了些药进碾船,单调的碾轮声再次响起。
刘羽眉头一蹙:“什么人?”——知道他身份的人应该不超过三个,而这三个人中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有理由去告诉他这个秘密。
倪允寒侧首轻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自己。”
“我?”刘羽扬眉讶然。
“不错,你中箭昏迷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倪允寒接着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昏迷的时候叫了十几次风儿。”
“说过。”
“不过我没说,其实你当时叫母后起码有三十几次,每次都是叫了两三遍母后,才叫一声风儿。”倪允寒居然又叹了口气道:“据我所知,世上只有一种人会管自己的娘亲叫母后。”
静默了一刻,刘羽忽然缓缓地笑了:“我今晚来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原本还有些犹豫,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倪允寒双眸专注在碾船道:“允寒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医者,承蒙七皇子提拔才得跻身医籍,皇子但有所命,只要不伤天害理违背人伦,允寒愿略尽绵薄。”
刘羽上前两步,凑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辘辘声戛然停顿,倪允寒沉默了良久才再次缓缓滚动药碾,低低地道:“这样的东西倒也并不很难。”
“需要多久来准备?”刘羽眸光闪闪。
“半天,明日午后你来拿。”
“好。”刘羽转身欲离去。
“等一等。”倪允寒忽然扬声。
刘羽回身,见他停手缓缓抬眸道:“允寒还有个交换条件。”
“你说。”
“此事成后请准许允寒脱离军籍回到民间行医。”
刘羽诧异道:“以你的医术,入宫为太医绰绰有余,缘何却要流落民间?”
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讥诮:“宫里已经有太多能够锦上添花的医官了,也不缺我一个,而民间的百姓才真正需要医药解救。”
“只是,你这样的才华,若不进宫岂非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医者本分是治病救人,救治的到底是皇亲贵戚还是平民乞丐又有何不同?”
刘羽一怔,忽然失神地颔首道:“是啊,都是食五谷穿棉帛,谁的命又一定比谁的金贵些?”叹息一声道:“好,我答应你。”
倪允寒却忽然眸色怪异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沉沉地道:“她的话难道是圣旨?怎么你每一句都能背得那么熟?”
刘羽错愕片刻,才想起来这句话正是那个雪夜杨柳风亲口所说,不觉笑道:“你不也说她的话有道理吗?有道理的话为什么不接受呢?”蓦地转眸诧望:“你偷听我们讲话!”
倪允寒毫不在乎地继续垂首碾药道:“不是偷听,而是恰好路过听见,况且她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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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珩略带微醺地挑帘入帐,径直踱到椸架前抬手去解外氅。
素淡的人儿听到响动已自内帐快步迎出:“风儿侍候来迟,请王爷恕罪。”匆匆一礼,忙上前替他宽解衣衫。
刘珩眷宠地揉了揉她的发:“以后这些事情本王自己做就好,风儿不必处处拘谨礼节,倒显得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