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都能瞑目，值了。我以为手刃亲兄弟的我会不得好死，会死不瞑目。我早已做好准备，没杀他们之前，我心里充满了憎恨，但杀了他们之后，我却又很迷茫。”

“到那时我才知道，也许我做的不对。我或许不应该杀了他们，父王死去，兄弟死去，那时候，天底下唯一一个亲人，就是我母妃。”

“真的……真的很难过。”

“值得庆幸的是，你胜了，而且手下留情了。你做到了我没做到的事情，仁慈。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一个贤明的君王。”

倾千万的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笑声，像是不屑，又似乎有点哭意。

“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是你父亲，我知道你的性格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你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情。”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这个位置没有那么好坐。很累的，但是只有真正坐到这个位置上，你才会知道到底有多累。人们对于未知，有无尽的好奇心和期待，内心会将其无限美化。但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有勇气和力量去开拓。”

“毫无疑问，你将是大燕的一位明君。你可以让大燕更加繁盛，我相信这一点。”

“你缺少的是自信，和一颗进取的心。”

“大渊的那个小子，他很厉害。若是真的得了皇位，恐怕会成为一个比你还要帝主。因为他不但有仁慈，还有你没有的手段。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他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目标，从不松开，从不眨眼，因为他不想丢失那个目标一瞬间！”

“我不知道他渴望着什么，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欲望！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欲望是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使人强大，但更多的人在强大下都疯狂了。”

“如果他也疯狂，我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算了，我不过一个将死之人，想这么多也没什么用处。就算他疯狂了，大概也会留下你吧？毕竟你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胁力……”

倾千万：“……”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带兵杀到大渊去，然后亲自告诉你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

“最后……嗯……实际上，真的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对不起。”

“我和你母亲，一个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一个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而你的兄弟姐妹，也都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

“对不起……”

“这就是生在帝王家最大的悲哀了吧？圣人所讲，在这里全都被当做笑话了。”

“作为你的父亲，真的对不起……”

倾千万捂住脸，不说话。

朱总管把羊皮纸合上，塞进信封里，放在桌子上，轻声道：“陛下，念完了……”

倾千万保持着捂脸的姿势没有动，什么都没说。

“陛下，老奴先出去了……”

朱总管拱了拱手，退了出去，关上门之后，朱总管站在门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良久，屋内传来轻微的哽咽声。

朱总管闭上眼睛，多久没见过陛下哭了？

似乎……三十多年了……

“咳咳……”朱总管咳了几声，有些疲惫，看了看自己的手背，血管高高鼓起，满是皱纹。

“都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了……”朱总管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第二日，破晓。

朱总管敲了敲门，大声道：“陛下，天亮了，起床吃早餐了。”

没人响应。

朱总管眉头一挑，又喊道：“陛下？吃早饭了！”

还是没人回应……

朱总管额角青筋猛地暴起，凸成了一个井字，猛地一脚踹开门，钻进去。

屋内空无一人……

“又……跑……了……”朱总管咬着牙吐出三个字。

显然，倾千万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用自己的练气术穿墙溜掉了。

不让倾千万跑掉，朱总管离开房间的时候可是顺手拿走了倾千万的衣服。

也就是说，这家伙出去的时候，全身上下就一套内衣！还不是那种能覆盖全身的衣服。

倾千万穿的是在乱石谷买的恶人军出品的那种半截袖和大裤衩，穿着睡觉特别舒服！

倾千万最近都穿这个！

皇帝私自离宫，这件事肯定不能宣扬出去。无奈之下，早朝的时候，朱总管只能用陛下龙体不适的理由搪塞大臣。

大臣们心领神会，纷纷离开。

“你说陛下是怎么跑出去的？我听说朱总管可是一晚上都守在陛下的屋子里，连皇后娘娘都吃醋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你说这样陛下都能跑掉，这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总练，就练出来了。”

“朱总管那么大岁数了，早就力不从心了，啊呸，早就精力不足了，嗯……好像这个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