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市是一线城市,轻工业非常发达,所以,城市的中心也渐渐偏移。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偏僻小城,也因此,如今的南山市,分为新市区和旧市区。
旧市区便是原城市旧址,如今已经被淘汰,大家都搬去了新市区居住,旧市区自然便空了出来。如今只有穷困的人家还在这住,火葬场这种不吉利的地方,自然也在旧市区。
旧市区的穷人只住一条街,这里的人有着简单的生活方式,像是一个小村庄。一家没什么东西的杂货铺,一家老旧的铁匠铺,还有一个裁缝铺。
连早餐都没得卖。
方天便住在裁缝铺,他是个孤儿,大雪寒天被裁缝老头捡回去,当孙子养着。
裁缝铺不大,只有三间房,最大的一间,是外间,相当于客厅,摆着一架年龄超过四十的缝纫机。脚踏板都掉了一小块儿。从正间往后去,是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厨房。
回到裁缝铺,方天怔了怔,把大衣扔在破了个洞露出海绵的皮沙发上,诧异道:“怎么回事?这么安静?老头?”
朝里面走了几步,探头朝着卧室看去,方天乐了。
“老头,你…...嘛呢?学人家小女孩儿撒娇?”
只见裁缝老头把脸埋在床上,肩膀还一抖一抖的,就像受了委屈趴在床上哭泣的小姑娘。
这老头,可是七十多岁了啊!
听到方天的声音,裁缝老头抬起脸,委屈巴巴的说:“你大哥跟着狐狸精跑了!”
方天一怔:“狐狸精?”
片刻后,方天哭笑不得,转身进了厨房,幽幽说道:“你说的是嫂子吧?就算人家是狐狸得道化作人形,你也不能总管人家叫狐狸精啊。多难听!要我说,大山哥走的好,你说你一个老头,也不漂亮,非得大山哥陪着你干啥?”
方大山,方天的哥哥,也是裁缝老头捡来的孙子。比方天大十岁,今年二十八,本来是在新城的美发工作室给人理发的,现在,不知所踪了。
裁缝老头气呼呼的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些脑袋上的白发,哼哼道:“我还指望着大山这臭小子给我养老送终呢!这可倒好,被那狐狸精给勾搭走了,合着我白养了他二十年!你说别人家都是猪把白菜拱了,怎么到我这,就变成白菜把猪勾搭走了呢?”
方天炒了几个小菜,无奈道:“您可行了!十年前大山哥和嫂子相遇,你当时就说,啊,我没几天活头了,你等我死了给我下了葬,再和那小狐狸精走吧!结果呢?”
把小菜端到桌子上,方天擦了擦手,想了想,又从橱柜里掏出一瓶红星。
“大黄!吃饭了!”
“汪!”卧室里传来一声狗叫。
大黄是裁缝老头养的狗,听大山哥说,这狗比他来的都早,活了不知道多久,至少二十年,到现在,顿顿吃的比方天这半大小子还多。
“嘿你这小子!吃饭了不知道叫我,叫条狗干什么!”
闻着空气中小炒菜的香味儿,裁缝老头坐不住了,站起身,连忙往厨房跑。对于这个只有三间房大小的家来说,厨房就是餐厅。虽然一共只有不到10平米大小,还放了一张桌子。
“您呀,也别抱怨了。嫂子等了大哥十年了,您身体还这么硬朗,肯定等不及了啊!再说了,大哥走了,这不是还有我呢,我给您养老送终。而且火葬场有规定,员工家属不收费。到时候还能省笔钱……”方天笑嘻嘻的给裁缝老头倒了杯酒,又给自己满上。
“你这小子……”
“来,我陪您喝一杯!”
老头终于咧嘴笑了:“干杯!”
“汪汪汪!”
“少不了你的,别叫,小点声……”
酒足饭饱之后,方天收拾干净,擦了擦手,拿起,打了个电话。
“喂?大山哥?嗯……到了?好,没事。老头岁数大了,嗯,好。”
放下电话,方天斜眼看了看支愣着耳朵偷听的老头,忍不住笑道:“你一边说着大山哥怎么怎么不好,一边又放心不下,怎么这么别扭?”
裁缝老头老脸一红。傲娇道:“谁放心不下了?谁啊?谁?我才没有放心不下!你错觉!”
说完,唰的躺下,把脸扭到方天看不到的一边去,呼吸平稳,假装睡着。
大黄吐着舌头,像是在笑,然后跳上了方大山的床,伸个懒腰,也躺下睡觉了。
这只狗,不能以常理度之。
方天摇摇头,关了灯。
一夜不语。
第二日一大早,方天早早起床,外面天还没亮。大黄起的也早,吐了吐舌头对着李信打了个招呼,然后窝在床上,等着方天做早饭。
做了早餐吃好,方天拎着自己的包上学去。他今年十八,还是个高三党,不过学习成绩一般般,上课时间都用来补眠。他总觉得,物理老师有魔力,一看到他走进课堂,自己就像是中了瞌睡魔法。
方天出门之后,裁缝老头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良久,像是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