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耿轻寒虚龄已经二十有七,同龄的男儿孩子已经满街跑了。说起来算是老男人了,已经过了少年慕艾的年龄,眉眼间尽是成熟和淡漠。槐花那轻灵的身影,莺啼婉转的嗓音,勾起了轻寒少年的情怀,当初那朦胧的感情突然清晰起来,曾经撕裂般的痛原来因为她。几年间,他的小姑娘长大了,亭亭玉立,顾盼生姿,巧笑嫣然。耿轻寒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想着长大的小姑娘。
耿轻寒轻轻叹口气,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强压住心头的悸动,让那点情意越来越淡,淡的几乎没有。轻寒原以为不见就不会想了,不想就不难过了。可今日,小丫头目光里的不一样,让他平静寂寞的心荡起层层浪花。原来,有些情意不会因为时间而淡去,只能越来越浓,就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直到躺在床上,轻寒嘴角还带着温柔的笑。
四月,纷乱的北京城依然不平静,城外的驻军又换了一波。看透了局势的将军黯然离开北京城,放言为了国之安宁,不再打自己人,退守北方,而觊觎北京城的军阀则大刀阔斧的进了城。老百姓眼看着乱哄哄的局势,也无可奈何。
面对如此局势,耿轻寒愈加小心谨慎,如今,什么都能谈,就是不能谈国事,莫谈国事已经深入百姓的心,稍有不慎,就会没命。不信,瞧瞧当今这世道。有地位有钱都不行,只要敢谈,就让你灰飞烟灭。昨儿天桥那边就杀了人。据说那可是个有钱有地位的主儿,有名的不得了,号称天下第一笔,敢说敢做,因为说了几句对当局不满的话,就被砍了头。咱没钱没人没地位没名气,说不定一个小眼神就会身首异处,所以,莫谈国事,有那时间,打牌听曲儿遛鸟,干啥都行,都能乐乐呵呵的。
耿轻寒每天除了在公署,就是跟朋友喝茶听曲儿打牌,倒是与老爷当年越来越像。回到家,槐花总会做一口贴心可口的热乎饭菜,在眼前晃来晃去,外面惬意,家里愉悦,手头有钱,心里不慌,出门有面,这样的日子是多少人终其一生所求的。可耿轻寒的心思越来越重,大沽口事件过去一个多月了,日本人表面上看似安静了,可耿轻寒却觉得这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武田越来越忙越来越霸道,身边的日本人越来越多。经常会叫耿轻寒过去,做翻译的工作。一来二去,耿轻寒也就看出了一些名堂。更加忧心忡忡,好在,国共两党联合社会各界人士,不停的商讨,讨论应对之策。耿轻寒期待会有好结果,有国才有家,老百姓都明白。
耿轻寒与郑恩也见过几面,两人可谓相谈甚欢,耿轻寒觉得郑恩的许多思想和主张都与自己出奇的一致,不过两人的做法不同,郑恩更直接一些,耿轻寒很是敬佩郑恩。耿轻寒自己做不到郑恩那般,耿轻寒不敢轻举妄动,心中思虑过多,牵挂过多,不能由着自己肆意张扬,但这些都不影响耿轻寒对郑恩的钦佩和欣赏。两人彼此欣赏彼此钦佩,是真正意义上的君子之交。
日子流水般滑过,夏天,曼妮的儿子出生了,六斤半的大胖小子,喜的鸿民不知所措,棱角分明的黑脸上笑容就没断过,怎么看怎么怪异。
酷热刚过,曼妮的儿子满月,鸿民家大办。老爷高兴,与太太商量着送些什么过去。太太神情恹恹的,推脱说身体不好,让老爷看着办。老爷原本兴高采烈的心一下子凉了,侧脸看着太太,太太神色淡淡的,依旧优雅贵气,没有了当年的风华,神色间多了忧伤和寂寥。老爷脑子瞬间清醒,目光黯然,轻声说:“好好歇着吧。”
太太微微点点头,起身行礼送老爷出去。
老爷没有回头,没有看见太太双目含泪。
老爷走到花园,耿府如今热闹,花园里正是姹紫嫣红的季节,满目的灿烂。老爷想起了木兰,那个如她母亲般优雅的女儿。老爷的双眼湿润了。
老爷回头对耿二说:“让晴姨娘打点吧。”
正日子到了,轻寒带着石头过去,大门口碰见不散俩口子。
虽然同在一个府里住,兄弟间却是不常见面的,耿府除了大事才会坐在一起吃饭,平日里都是各自在院子里吃。不散自成亲后,除了年节都在自己院子里陪着姨娘和妻子用饭,轻寒也忙,所以弟兄们甚少在一起。今日里是曼妮的好日子,倒是巧遇。
“大哥,可是去曼妮家?”
“嗯,一起。”
弟兄俩一路闲聊,轻寒觉得不散变化很大,当年那个温润如玉的弟弟,如今老成持重,身上商人的味道愈加浓厚。妻子乔氏看上去一如既往的温顺贤良,可轻寒总觉得不舒服。
弟兄俩到的时间刚刚好,鸿民父母都是新式的,军人家庭出身,没有那些老旧的规矩,所以曼妮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厅里招呼客人。看见自家的哥哥到了,拉着鸿民就迎过来。
“大哥,三哥,三嫂,你们过来了。”
乔氏亲热的拉着曼妮的手说话,乔氏今儿来就是想沾点喜气,让自己也快点有个孩子。嫁过来几年了,不散虽然不怨,但乔氏感觉到了姨娘的不喜,总是阴森森的盯着自己的肚子,虽然不打不骂,但乔氏总觉得心里凉嗖嗖的。想起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