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没有嫁给老虎之前,曾经在乡下做过两年接生婆,你们都应该清楚,帮人接生如果不把手反复消毒杀菌,很有可能是会闹出人命的。”
李秋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目光里面透着几分的回忆之色:“你们没有做过,自然不知道那份儿责任,更不会明白双手沾染了鲜血之后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养成了净手的习惯,每次都会反复的冲洗,且必须严格按照顺序,这大概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洁癖吧?”
“那为什么不做了?”
这一点我很好奇,同时也有些不解,在乡下做接生婆虽然收入比不了市里的产科医生,但也足以维持生活了,而且会收获极大的尊重,远比现在的日子要舒服的多。
“因为一次事故……”
李秋娥似乎完全陷入了回忆,那双一直没有太大情绪波动的眼睛里面渐渐晕出了痛苦,不过最终还是被她隐藏了起来:“那是我的私事,你们还是不要问了,言归正传吧。”
她的这句话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不过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可细细的去想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甩甩头将这杂乱的想法摒弃掉。
看到她回转了心思,苏沫便继续问了下去:“李姐,你虽然做的只是接生婆,但八年前那会儿农村已经整改过了,换句话说你是有从医资格的对不对?”
“对!”
“那就完全能够说通了,如果从这个世界要找了解人体结构的人,怕是会有着很多。可若是找了解人体何处最能一击致命的人,怕是就只有两种人了。”
苏沫这个时候的停顿,完全是为了施加压力,当李秋娥将手伸向水杯的时候,她的话又适时响了起来:“第一种是经过搏杀训练的人,比如所谓的杀手以及各个国家的军人。另外一种就是医生了,只有这两种人能够把人体最致命的地方摸得一清二楚,也知道怎么下刀最容易得手。”
这些话,硬生生的将李秋娥的手定在了半空,最终她还是没能端起那杯水,而是双手狠狠的搓了搓脸:“我了解这些又能说明什么,这不能成为证据。”
“和尚,你来吧。”进行到此,苏沫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她所做的一切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观察到的细节一点点施压,从而瓦解李秋娥的心理防线。
显然,她做到了。
“李姐,要不要喝杯水?”
我是法医,工作不仅仅是做尸检,很多时候还要做伤情鉴定,这就难免会遇到情绪失控的鉴定人,所以怎么安抚情绪也是必修之课。况且刑侦审讯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毫无技巧的生追硬问,有些时候对犯罪嫌疑人做出适当的情绪排解,反而会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从而做出配合。
“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有的是时间喝。”看来我的这份儿好意,李秋娥并不想领。
“李姐,我很赞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之前我们所说的一切,都无法成为定罪的证据。但是我现在要说的这一点,却是你怎么都无法洗脱掉的。”
“不用卖关子,直说吧。”
在进门的时候,我就从李秋娥的身上看到了不屈服于生活的坚韧品质,可我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的嘴硬,于是只能正面交锋了:“我想说的是,小虎胳膊上的疤痕。”
“……”
短短的一句话说完之后,造成了比之前任何一句都更为显著的效果,李秋娥身体微不可查的抖动一下同时,眼中也是闪过了一抹慌乱:“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我懂,我说你听着就行。”
她不承认早就是我预想之中的事情,所以直接将桌子上的照片放到了她的面前,照片中的李小虎左臂上面全是鲜血,目光呆滞的蜷缩在角落当中。
“刚才小虎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我曾经上去安抚过他的情绪,由于我是背对着你的,所以你可能只看到了我送给他钥匙扣,并没有察觉我检查过他的胳膊。小虎胳膊上面的伤疤,是从胳膊肘延伸到手腕那里的,从伤疤缝合的宽度来判断,当初这道伤口是非常深的。你当过接生婆,有从医资格证,想来应该清楚刀口越长说明用力越大,更清楚如此大力的挥砍之下,会对手筋以及动脉造成什么样的创伤?莫说当时他只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就算一个成年人被砍上这么一刀,也会造成极为严重的伤害,但为什么小虎没有,为什么他的左手还能如正常人一样灵活?”
“为什么?”苏沫总是能够把时候拿捏的这么准,又开始了施压。
“因为,砍他的人并没有想真正的伤害他。”
说到此,我看了李秋娥一眼,才继续解释着:“我刚才细细的看过、摸过小虎的伤口,只有皮肉组织较厚的地方伤疤才大,至于动脉和手筋那里,则是痕迹很浅。这也就是小虎常年不出门,如果他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玩耍,八年的时间过去,那浅浅的疤痕怕是早就没有了。所以我才会说动刀的人没有想伤害他,而是巧妙的避开了那些要害处,这样弄出来的伤口看起来可能会很恐怖,实际上对于人体是构不成多大伤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