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模拟,无论在学校还是在警局,都是经常进行的一门课程。其目的在于培养从警人员的逻辑思维,校正侦查人员的主观意识判断。
苏沫的一番话,让杨副厅长和马向阳都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我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所以当苏沫的目光望过来时,我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苏沫的犯罪现场模拟设定:
犯罪嫌疑人要从H省去N省出差,公司这次给安排了普快火车,结果火车因前方沙城暴的自然原因在中部某县城的小站停运一天,乘客只能自行在火车站边寻找住处。
这之前的事情,全部是突发事件,都不是犯罪嫌疑人能力所左右的。到了这个时候犯罪嫌疑人有了一种狂热的心思,想要杀个人,且非常迫切的想抓住这个在陌生城市里的机会。打定决心的嫌疑人通过观察住进了附近郊区一家偏僻又没有摄像头的招待所,登记信息全都按真实的填写,正常入住。
等到十二点之后躲开所有人摸黑翻出,只带走一条浴巾。躲开所有摄像头,有黑走黑、有小路走小路、有林走沟、有河走堤,无目的无理由地走,并且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当行至心中欲念难以压制的时候,犯罪嫌疑人对看到的第一个人动了手。目标是深夜落单女性,从背后袭击,压倒在身下以防对方用手抓到头发或者皮肤留下证据,用浴巾将其勒死之后,尽最大可能恢复现场后返回招待所,浴巾带回泡热水洗净并正常使用。第二天沉稳离开,坐上火车离开县城。
“嘶……”
当苏沫的话说完之后,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甚至于望向她的目光之中都有着几分的震惊。我们三个都是警察,经验最少的我也已经参与侦破了多起凶杀案,自然明白这种犯罪现场模拟的可怕。我不知道杨副厅长和马向阳作何感想,反正我听完这些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案件无法破获。
因为按照苏沫的设定,犯罪嫌疑人巧妙的避开了警方破获案件所需要的一切。换句话说,我们破案过程中需要什么,她的设定之中就抹去了什么。
“小沫,这是你临时想的,还是……”或许是联想到了苏沫对于父母双亡的执念,也或许是她的犯罪现场模拟设定毫无破绽可循,总之我心里有了一些不安。
“还是我筹划好的?”苏沫将我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轻轻笑了笑:“你就放心吧,我是警察,怎么可能去费尽心思筹划这种东西呢?”
“那为什么你毫不迟疑的说了出来,而且设定还如此严谨?”我必须问清楚这一点。
“瞧把你紧张的。”苏沫瞪了我一眼,有些嗔怪的说道:“之前我不是说了,我一直在研修犯罪心理学,有段时间着重研究过无动机犯罪。我刚刚所说的犯罪现场模拟设定,是我在网上跟一些刑侦爱好者交流时他们列举出来的,当时的确是把我难住了,不过后来还是被我反驳掉了。”
“还有这种事儿?”马向阳带着强烈的好奇问道:“你刚才所说的设定,的确是完全契合了所谓的无动机犯罪,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对自己立场做出的辩解?”
“小沫,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之前你所说的一切,已经让我打消了一半儿的念头。如果你还能说出更多的依据或者令人信服的见解,专案组就没有解散的必要了。”杨副厅长这会儿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盯着苏沫笑了笑,又追了一句:“可如果不能说服我,到时候就必须无条件执行命令。”
“我说过,不会让您解散专案组的。”
苏沫进一步的解释:
看似最牢不可破的无动机犯罪,其实是所谓‘完美犯罪’中漏洞比较大的,不是绝对不能破,也不是100%能破。
首先,真正意义的无动机犯罪实际上不存在,假设有一个反社会人格,无明显逻辑动机杀了一个人且永不再犯,那么这个案子理论上是不可破的。
可是实际上,反社会人格很难抑制自己不再次犯案,如果再犯就一定能够侦破。可如果不是反社会人格,那么犯罪嫌疑人出于良心的内疚和谴责,有极大可能留下文字或者网络忏悔记录,这样就给侦破提供了可能。如果真的存在这种无动机犯罪,那么可以考虑是不是误杀。但那样也就和咱们讨论的带主观性的无动机犯罪又不是一回事了。毕竟如果是误杀的话,那么之前所有的犯罪现场模拟设定也就不复存在了。
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无动机犯罪是不存在的,但对犯罪动机的分析模式却是真实存在的。连环杀人犯,即使看上去目标再随机选择,也有固定的模式,可能是主观的也可能是潜意识的。
另一个因素是冷却期,如果冷却期足够长,给破案的确带来很大难度,比如某个杀手每10来年才杀一个人,那么这个案子就几乎不可破,但往往这种案子凶手和被害人一旦有一丝丝联系,就会迅速被侦破。
如果连环杀人犯选择的目标共性极其隐蔽,也会增加侦破难度,但无论怎么改变犯案手法,每一具尸体都会告诉我们关于凶手的新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