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副厅长的这番话说完,我们三人谁都没有出声。我不知道马向阳和苏沫怎么看这个问题,但从我的心里来说,对于这番话是相当认可的,而且这也是普遍存在的问题。社会的进步,必然会有新生事物产生,且绝大多数都会和老传统爆发冲突,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公安系统当中也是同样如此。
就如同杨副厅长所列举的问题一样,说是与时俱进也好,说是对症下药也罢,总之犯罪嫌疑人手段的更新,就会促使着侦查手段也要发生变革。但往往新旧交替更迭的时候,势必会有阻挠的现象产生,而这也就是古往今来变革所面临的最大难题,我想这也是杨副厅长坚持借调我们的原因。
启用新人,做出成绩,随后推动这种变革!
了解了这些之后,我也就彻底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什么厅里、局里那么多战功赫赫的刑侦专家不选,偏偏选择了我和苏沫。为什么中南市一个县级市,发生了一起命案之后会让堂堂的省厅副厅长过来督办这起案件。其实归根结底,这都是为变革所准备的充分事实依据。
或许我只是一名法医的缘故,总之从我的角度去看,从案发到现在,我并没有明显发觉案情的推进过程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相反,很多疑点都是根据传统刑侦经验来定性的。
“许峰,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强调的。”当我将疑问说出来之后,杨副厅长以严肃的口吻说道:“你没有察觉到变化,那是因为你身在局中,从案发到现在我一直强令自己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审视着,敲定案情的很多地方其实都是与传统思维或者手段相悖的,只不过你没有发现罢了。”
“比如呢?”
“比如?”
杨副厅长看了我一眼,罗列出以下几点:
第一点体现在你和张涛的身上。张涛是十分敬业的一名法医,可敬业所能阐明的只有工作态度,并不能反映出来工作能力。我在这里并不是要贬低张涛同志,而是在深入的说这个问题。张涛的学历不如你,接受的法医学科知识自然也不如你,这就是为什么他仅仅凭借巨人观就敢确定受害人死亡时间并且出现严重失误的缘故。因为在他所接触的法医勘检学乃至于解剖学当中,已经培养出了他看待问题的思维惯性和视觉角度,这种东西并非先天性格使然,而是取决于后天的系统学习,偏偏他所学的就是传统的那些东西,这就导致他在工作中会有狭隘或者偏颇的见解。
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公安大学法医专业的高材生,你们所接触、了解的都是最新、最系统的法医专业知识。这些东西赋予了你们高超的解剖、勘检水平,同时也培养了你们有疑必推、有错必纠的工作风格。就拿这两起案件来说,如果不是你的及时指正,那我们将会犯下极大的错误。不仅不能确定巨人观案受害人的准确死亡时间,就连车祸案犯罪嫌疑人采取的何种手段操控尸体,很有可能现在都搞不清楚,毕竟你所说的‘动物电’是很多人都没有听说过的。
第二点体现在小沫对于犯罪嫌疑人的性格特征推导上面。她同样是从公安大学毕业的,在校期间更是主修了犯罪心理学,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很多老刑侦对犯罪心理学是瞧不上的。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说,破案就是讲究证据,画像那就必须有目击证人,犯罪心理学在他们眼中是华而不实的,可事实又是什么呢?
根据公安部的刑事犯罪数据库显示,仅仅去年发生的刑事案件当中,就有两成案件的破获与犯罪心理学有着直接的关系,如果将间接关系也考虑在内,将多达六七成,而且这种比例还在上升当中。这充分说明了无论是案件的侦破还是对于犯罪嫌疑人的审讯过程当中,犯罪心理学都变得越来越重要,我们理应加大重视程度。
第三点则体现在李剑的身上。他的年岁跟你们相仿,不同于你们毕业于公安大学,他是从刑事警察学院走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也都是接受过高的教育和严格培训的高材生。他在校期间所修的是刑侦痕迹学,虽然这门学科早就是刑警必修的课程了,可新旧之间总是存在巨大差异的。
就拿李秋娥杀死乔老虎的案件来说,在当时的侦察过程当中,中南市公安局几乎派遣了所有经验丰富的老一批刑侦骨干,可为什么他们没有将案件破获,反而是这个入职刚满五年的新人,在锲而不舍的追查之下,将这起悬了八年之久的案子给破获了,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反思吗?
“……”
沉默,深深的沉默,一直到杨副厅长将一杯水喝下,我们三人依旧没有发出声音。我望着杨副厅长那斑白的双鬓,心中可谓是五味陈杂。他虽然不是干刑侦起家的,可如今这番话却是他对待刑侦的最好诠释。而警界正是因为他这样的人存在,才会始终没有辜负国家和人民的信任。
我只是一名法医,即便我是从中国最好的警察学校毕业的,可对于政治仍旧是一窍不通的。可我明白任何的改革,都会遇到莫大的阻力,尤其是在极为讲究排资论辈的公安系统中更是如此,我能想象他们搞这个试点改革需要多大的勇气,也清楚要下何等的决心,更明白如果一旦失败会面临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