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来到陆军家里的时候,我就曾对他的身份有过怀疑,而通过这次刑侦痕迹学的推导,更是对他的职业做了军人或者医生假假设性定论。虽然生活中喜欢干净的人并不少,可真正能够将所有细节之处都打理到如此整洁的地步,势必是经过后天长期培养所形成的习惯,上述的两种职业完全契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链做出的推导,无论是受害人肾脏的摘除还是伤口的缝合,都指明了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可话又说回来,具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在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于法以后才能得知,保不齐还真的有可能是一名现役或者退伍军人,这从伪造现场混淆警方视听的反侦察手段当中就能窥见一斑。
种种的迹象都将犯罪嫌疑人的职业指向了这两点,可究竟是医生还是军人就需要我们通过更小的细节做出谨慎的甄别,而这也是我坚持留下来的原因。只要通过屋子里存在的细节确定了陆军属于这两种职业中的一种,那么我们也就能确定更为精准的侦查方向,从而将眼前的重重迷雾撕开一道口子。
跟外面看到的不同,陆军居住的屋子不光收拾的很干净,而且格局设计的也颇有深意。这座房子一共有三间,奇怪的是客厅并没有如常见的一样设置在中间,而是搁置在了一头。穿过客厅之后是一间同样被收拾的异常整洁的卧室,当我的脚步一点点丈量过洁白的地板砖之后,才来到了另外一间纤尘不染的房间。
这间屋子属于左大套右小,大的是厨房摆着不存在丝毫油腻的灶具,小的是卫生间,墙上挂着热水器,旁边的角落当中有着一台正在嗡嗡转动的洗衣机。洗衣机看起来很旧,而且从材质的拼接痕迹来看像是组装起来的,不过我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这是全自动的,这不由的让我心头又是咯噔了一下。
我此时萌生出的感觉并非不祥和失落,相反完全都是激动和振奋,因为对于一个收废品的来说,是绝对不会将来之不易的钱财,挥霍到洗衣机这种东西上面的。当然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洗衣机是陆军收废品时买来的,通过双手将其一点点组装起来的,但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车祸案当中,尸体之所以能够开动汽车,完全是因为犯罪嫌疑人熟悉人体细胞逐渐性死亡的‘动物电’知识,并且具备将其运用到生活当中的能力。倘若眼前这台全自动洗衣机真是陆军自己组装起来的,那么对于他来说,想要制作一个简单的遥控接收模组绝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在思索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目光也被洗衣机旁边的一道缝隙给吸引住了,透过墙体裂缝中呈现出来的新旧不一,我能确定房子是做过后期改造的。
改造过的痕迹看起来已经有些日子了,这也就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改造并不是陆军完成的,毕竟之前我们在走访的时候,曾经打听过陆军这个人,租住在这里的很多人都表示没有见过这个收废品的;第二,陆军并不是收废品的,所以当我们如此问起来的时候,才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综上所述,当务之急我要弄清楚的是陆军究竟在这里住了多长时间?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对陆军家里进行最为细致的现场勘检,比如找到那条至关重要的裤子。
洗衣机里面的东西证实了陆军并没有撒谎,湿漉漉的贴身内衣说明他的确是刚刚洗完澡的,将这些东西进行翻捡之后,陆军曾经穿过的那条裤子映入了我的眼帘当中。
看到这条裤子之后,我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就连心跳都有了一些加速。即便我清晰记得他裤子上面有个破洞,可当这东西成为左右案情最为关键的线索之后,我还是紧张了起来。这种紧张一直到我双手颤抖着将裤子平展开,将那个一元硬币大小的破洞收入眼底之后,才总算是平复了下来。
原本我是想着将那块碎布料儿与之做出对比的,当手摸到裤兜儿的时候才想起来交给了苏沫,所以只能凭借记忆将其做出对比,大小看起来的确是相差无几的。
截止到目前,这是我们掌握的最为关键的线索,同时也是最为确凿的证据,因此兴奋的情绪顿时充斥了我的全身,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李剑和苏沫。
每个刑侦人员,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将案情做出推动。跟我一样,苏沫和李剑都为这起案子忙碌了这么长的时间,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两人的反应可想而知的。表现出振奋的同时也告诉我会立即将情况上报给心急如焚的杨副厅长和马向阳,并且提出要递交审讯申请报告,抵达警局之后就对陆军进行突击式审讯。这也就意味着我不得不放弃去辖区派出所户籍科进一步调查陆军的打算,只能带着证物尽快赶回局里。
每一名办案人员,在返回警局的时候通常只有两种心情。一种是被毫无头绪的案情折磨的忧心忡忡、一筹莫展,另外一种就是掌握证据链之后的大松口气和欣喜异常。我很庆幸此时的自己属于后者,而且不光是我,只要是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人,此时看起来眉头处都有了几分的松闲之意,汇聚到一起冲散了偌大警局上空笼罩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