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德恭声道:“表哥做的都是对的,我无话可说。”
高进摸了摸鼻子,突然有点悻悻然,又盯了他几眼,“你可不要玩什么花样。”
李敏德忍不住将自己袖子里的手又轻轻握紧了些,脸上的笑容却一如往常:“表哥,我是个身份低贱的人,完全不能和你相比,怎么敢和你玩花样呢。”
高进见他这样,冷笑一声,突然夺过一旁丫头手中的酒壶,兜头就往李敏德的头上洒下去。
酒水一下子打湿了少年的头发,他的眼睛也仿佛浸润了酒水,变得无限冷漠,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高进不屑,索性高高举起酒壶就向李敏德的头上砸过去。
周围的人都露出不忍目睹的神情,李长乐勾起了嘴角。
拓跋真始终低着头喝茶,一言不发,这是李家的争斗,与他无关。
“住手!”突然,高进的手被人架住了。
高进大怒:“李未央,你好大的胆子!”
“表哥,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对三弟做什么?”李未央的声线清润,仿若朗朗的风,带着难以描述的一种轻柔,可说出的字,却又显得冷冰冰的。
高进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李未央淡淡道:“老夫人说要请三弟去荷香院一趟,表哥有什么不满吗?”
高进面色一僵,随即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被痛打了一顿之后,他从骨子里畏惧李未央,今天若不是这么多人在这里,恐怕他的腿肚子都要打软。
高敏突然走了过来,此时冷冷逼视着李未央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样和我二哥说话。”
李未央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笑道:“敢问敏表姐,你二哥是何品级?”
高敏一怔,高进是个浪荡子,哪里有什么品级,那一边,李敏峰兄妹的神情却变了,李长乐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发,上次为了留下来,不得已采取了激烈的手段,因此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疤痕,每次看到李未央,都在提醒她这道疤痕是怎么来的,也更加愤恨,她淡淡道:“表姐,三妹的意思是,她堂堂一个安平县主,表哥没资格在她面前说话。”
这话一说,便显得李未央嚣张跋扈了,五皇子皱起眉头,道:“不过一个区区二品的安平县主,竟然这么说话!”
五皇子拓跋睿看到李长乐眼睛就发直,李未央也不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听到这里不过微微一笑:“五殿下,怎么您觉得二品太低了吗?哎呀,其实未央对陛下的赏赐已经很满足了呢,压根没奢望过一品,不论品级,这都是陛下亲自册封的,您说是不是。”
拓跋睿果然不悦,“李未央,你不要得寸进尺。”
“五殿下说未央得寸进尺,我真是惶恐呢。”李未央悠然道,漆黑的眼睛里流动着些微的讽刺。
拓跋睿,你真是被李长乐迷得忘了皇宫的大门往哪儿开,就算安平县主再不值钱,那也是皇帝亲自册封的,天下由一个官员子女一下子被封为县主的,恐怕仅她一人,皇帝的威严,纵然是皇子,也容不得他僭越。
果然,拓跋真咳嗽了一声:“五弟,安平县主说得对,她的县主之位是父皇亲自册封的,高公子的确不该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说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声音越发低沉了:“五弟一时莽撞,还请县主不要怪罪。”
“您说哪里的话。”李未央笑道,“我哪敢怪罪皇子殿下呢。”
“高公子刚才,不过是和三公子开个玩笑。”拓跋真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而高进直觉的叫道:“我才不是开玩笑!”
拓跋真轻轻一哼。
高进缩了缩脖子,却又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有点难堪:“三殿下,这丫头——”
居然还不知道进退!拓跋真沉下脸,轻叱道:“闭嘴。”
高进吓得顿住了,高敏看着李未央的眼神越发的嫉恨。
李未央却只是笑着望向一旁的李长乐,果然见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恨意。
拓跋真如今觉得,李未央的聪明伶俐非同一般,只可惜,到底是个庶出的,在李丞相心中的分量,永远也没办法越过李长乐去。他看着不远处的李敏德,眼睛里带了三分嘲讽:“三公子,高公子不过是照顾你才给了你一个桃子,你不会介意吧。”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受害者李敏德。然而他站在原地,负手垂头,碎乱的留海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因此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他,在听见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以后,又是什么感觉?
李未央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如果可以,她会打碎拓跋真那张俊美的脸。
原来,人真的可以下贱到这种地步。
李敏德一直没有说话,许久,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越发乌沉。
他道:“是,是我的错,跟高进表哥没有关系。”
他的脸上,带着足以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语气很轻很轻:“三姐,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