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回答道:“孙小姐的确是好心肠,只是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魏国夫人既然做了恶事,本就应当预想到今天的结局。”
孙沿君不由点点头,道:“魏国夫人的确不该冤枉张德妃的,我听人说,魏国夫人有一个侄女是太子的侧妃,所以现在人人都说,魏国夫人是受了太子的指使去对付张德妃,真正的目的是要陛下疏远七皇子呢!”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刻意怕别人听见的样子。
李未央淡淡笑笑:“哦,孙小姐也相信这种传言?”
“这可不是传言,谁都知道魏国夫人的大儿子高远,生前不是太子伴读吗,就是因为高远为了太子而死,她才被册封的。再加上,蒋国公府大房二房连生了五个儿子都没有嫡出的女儿,太子殿下为了笼络他们,只好娶了他家庶出的女孩子,身份不高只能给个侧妃的名位。若不是为了太子,魏国夫人为什么要去陷害张德妃,她们之间一没有仇怨二没有冲突——”孙沿君不由自主将孙将军分析过的话说给李未央听。
李未央脸上露出些微的惊讶:“是这样吗?”
孙沿君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也长点心眼吧,不过你们倒是没事的,你父亲一向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参与?那不过是表象,李萧然不过是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罢了。只是如今他想要让女儿母仪天下的愿望已经落空,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了。
“陛下因为冤枉了德妃娘娘,对她好生安抚呢!又说七皇子猎了白狼,给了不知多丰厚的嘉奖……”孙沿君一通说,李未央的目光却注视着伯昌侯的马车一路走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的狩猎终于结束了,婉言谢绝了孙沿君热情的邀请,李未央回到了丞相府。
回到房间里,李未央吩咐所有人都出去,这一刻,在看不到任何一个外人的时候,她不需要再努力坚强,她可以放心的软弱,也可以不那么勇敢。
当拓跋玉说:“我觉得你足够坚强可以应付一切。”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李未央记不得了,她只是觉得,在那一刻特别的生气,特别的愤怒,尽管她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个盟友,可至少她投入了一部分的感情,她以为他们可以是知己是朋友,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在积极努力。可是拓跋玉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她不由自主地感到失望了。
她的确很强悍,可还没有强悍到可以应付一切危险的境地。尤其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她比谁都还要害怕,她没日没夜的梦境里,永远都是冷宫里凄迷的色彩和不断滴落雨水的屋檐,有时候,她甚至梦到自己的身上爬满了虱子,这样的恐惧,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不会懂得。拓跋玉以为她坚强,以为她无所畏惧,事实上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自己一旦软弱下来就会被打倒,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眼前的障碍。
明知道那利箭会穿透高敏还约她去赛马。
明知道魏国夫人会想方设法陷害张德妃还要告诉她谁是背后的黑手。
李未央就是一个心肠黑透了的女人。
她这样想着,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有阳光和青草的味道,跟梦境里的霉味和血腥味,完全不同的味道。
“张嘴!”
突然有一道声音冒出来,就在床边上。
李未央吓了一跳,抬起眼睛一看,却瞧见李敏德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捏起一个团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李未央失笑:“这是什么?”
“芙蓉丸子。”李敏德言简意赅道,“你不是很喜欢吃的吗?”
翡翠阁的甜点,李未央从前是经常吃的,可是现在她却真的没什么胃口。
李敏德不由皱眉,丢了团子,道:“那你想要吃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想吃!”李未央难得地有点不耐烦,她明明已经吩咐过留她一个人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吧,赵月怎么还是把这家伙放进来了。
现在敏德进她的屋子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啊。
过了半天,李未央都听不见他说话,睁眼一看,却发现少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隐隐的哀伤之气溢在空气中。与其说他在疑惑一向温和的李未央竟然会烦心到这个地步,倒不如说他愤怒的是她竟然会为莫名其妙的理由斥责他!
“唉,我不是故意的,敏德,我只是心情不好。”李未央叹了口气,坐起身来,安抚道。
李敏德抬起眼睛,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柔软的表情让人不自禁地觉得自己犯了滔天的罪孽。
李未央受不了这种纯良的眼神,不由自主道:“好,好,好,对不起。”
“这次出门,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李敏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