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交代了李未央几句话,却对一旁的李长乐不理不睬,李长乐也不在意,只是低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李老夫人和李萧然一走,蒋家便开始布置丧礼了。
按照大历的规矩,所有的蒋家人需昼夜轮流守候在灵堂中,时刻悼念着逝去的国公夫人。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悲之所至就放声号哭,以示锥心刻骨之痛。从丧事开始,就不能讨论和丧礼无关的内容,上上下下禁止任何人嬉笑喧哗,而且原本要用来做寿宴的鸡鸭鱼肉、生猛海鲜也全都撤了下去,换成简单的粥,完全是清粥,上面都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半点荤腥都不见。当然,姚长青和他的官差们虽然也留在蒋家,可他和蒋家人无亲无故,所以只有他的饮食一如往常,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了,但也是四菜一汤,还算过得去,其他人,纵然如李长乐、李未央,也必须和蒋家人一样开始一天两顿地喝粥。
坐在房间里,都能听到蒋家大厅里传来的鬼哭狼嚎,李未央以手抚额,实在有点受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在那个大殿上,除了蒋家嫡系,真正伤心的能有几个?恐怕就连李长乐,都未必真的伤心吧。
被派来服侍李未央的丫头沉香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未央,只觉得她沉静如水,跟别人传说的那个在金殿之上斥责嫡母怒驳舅父的安平县主完全不同,似乎就是寻常的大家闺秀,而且比起一直在挑剔房间的李家大小姐,看起来更加随和,只是想到过了今晚,也许她便会化作一缕香魂,沉香不由收敛了心神,低下头,一边是誓死效忠的三少爷和蒋家,一边是陌生人,她很快做出了选择。
白芷也在观察着这个叫做沉香的丫头,她看起来很温敦,话不多,但是很懂规矩。先是告诉李未央热水备好了,随时可以洗漱,又问道是否需要宵夜等等,然后才道:“县主,有什么吩咐都可以让白芷姐姐来叫一声,外面会有人守着……”
李未央看着她恭敬的态度,不过淡淡点了个头。
沉香行了礼,柔声道:“县主早些歇息,奴婢告退……”
“去吧。”李未央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她的面孔素到了极致,却奇异地生出了一种夺目的光彩。沉香低下头,恭敬地退下了。
这一次李未央到蒋家来,身边只带了赵月和白芷两人,这时候她们看到沉香退出去,赵月才冷哼了一声道:“小姐,这丫头身手不弱。”
“哦?比起你如何?”李未央端起茶杯,仿若不以为意地问道。
赵月认真想了想,道:“只怕是不相上下。”
蒋家有这样的高手并不奇怪,可居然把她安排在这里,是怕自己跑掉吗?李未央沉吟了片刻,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赵月,今晚咱们还是早点歇息吧。”
赵月露出迷惑的神情,李未央却面不改色地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赵月附耳过去,李未央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声音极轻,一旁的白芷却道:“小姐,茶水凉了,奴婢去换一杯吧。”说话的声音很大,这样,外面的人耳力再好,也没办法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了。
“三少爷!”书房里,沉香恭敬地跪倒在蒋华的面前。
蒋华淡淡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沉香道:“县主的身边只有一个顶尖高手,奴婢确信到时候可以制服她。”
一旁的蒋海一愣:“三弟,你这是要做什么?”
蒋华看了他大哥一眼,慢慢道:“杀人。”
“在家里?”蒋海犹豫了半晌,才道,“倘若她死在蒋家,只怕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你不是说她和七皇子结盟了吗,还有李萧然,难道他们会轻易放过?”
“不,李未央是畏罪自尽而已。”
“畏罪自尽?”蒋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妥当吗?”
“有什么不妥当的?一个小女孩毒杀了自己的外祖母,在人前还能维持镇定,可是晚上越想越害怕,自然是会抹脖子上吊的,当然,还得有一封与她笔迹一模一样的遗书,这样才能说服别人,如果她的丫头可以作证,就再好不过了。”蒋华说话的时候,那颗红痣看起来分外妖娆。
蒋海脸色有些暗淡,最近愁事太多,他眼珠泛红,连续多夜未曾睡得踏实,此刻还是十分担心,觉得这计划太冒险了,毕竟姚长青还在。
“李未央在做什么?”蒋华突然问道。
“县主喝完茶,说是自己累了,准备用完晚膳后就休息。”沉香回答道。
“她这么早就休息?”蒋华似笑非笑,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走到窗户旁边,傍晚的霞光透过菱花窗子,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身姿高大挺拔,冷漠的神情将年轻英俊收敛,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不管李未央如何,让她消失……而且,蒋月兰也未必完全臣服于我们,对她也要堤防,要将她牢牢控制在手心里,不要留后患!”
蒋月兰可是一直帮着蒋家绸缪的!但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