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年纪大概五十多岁,花白的胡子,一双精明的眼睛,往日里看起来神采奕奕,但今天进门的时候,却是一副瑟瑟缩缩,低着头的模样。
李萧然心中有了几分焦急:“何大夫,你低着头做什么?!”
何大夫支支吾吾道:“回禀李丞相……我……我无意中摔了一跤,所以不小心摔破了脸,有点不敢见人。”
“这没关系的,今天请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请教。”李萧然道,“七姨娘说来看夫人的时候,你给她开了苏合丸,这可是真的?”
何大夫声音有一丝颤抖:“自然是真的,真的——”他一连重复了两遍,却是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连头都不肯抬起来。
李萧然的声音提高了:“何大夫,你抬起头来说话!”
何大夫不得已,抬起头,却是满脸鼻青脸肿,鼻梁都断了,哪里是摔跤能摔的出来,分明是被人打成了这个模样。众人都是大惊,李老夫人赶紧道:“何大夫,你这是——何人如此大胆!”
李未央蹙眉,她叮嘱过赵楠,掳人的时候绝对不能留下伤痕,可是何大夫如此模样,究竟是谁打的呢?难道是赵楠违背了她的命令,不,不会,赵楠从未提起此事,说明他没有碰过何大夫一个指头。在这一点上,她相信赵楠不会胡来。
何大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带着哭音道:“李丞相,我实在是不敢说话了!不管说什么都是一个死啊!贵府的三小姐,我实在是得罪不起!求您救我一命吧!”
李萧然大声冷笑,“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如剑般向李未央逼了过来。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目光虽然锋利,但也含着深深的不安,就像一片锋利和过薄的剑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心中,对李未央有一种畏惧,一种可怕的畏惧,但他现在必须要惩处她,如果他退后了,那么就彻底丧失了作为一个父亲和一家之主的威严:“李未央,你究竟做了什么!是不是去胁迫何大夫了!”
在这一刻,李老夫人脸上露出像要把卡在胸中的什么东西喷出来的神情,嘴唇却始终僵硬地紧闭着,什么都没说出来。
荣妈妈道:“何大夫,三小姐是如何威胁你的,照实说吧,老爷一定会为你做主的!绝对不会再任由那些歹人冤枉你!”
李未央冷哼了一声,道:“是啊何大夫,我是如何威胁你的,为何不照直说呢?”
此时何大夫额头早已渗出汗珠子,跪在冷冰冰的地上,仿佛十分的为难。
终于,老夫人开了口,道:“你老实说,若真是——也不许有丝毫隐瞒!”
何大夫壮着胆子看了李未央一眼,故意挺直了腰板道:“老夫人,前天我从外面出诊回来,却被一群歹人劫持,他们抓走我关了起来,还对我严刑拷打,要求我按照他们说的做——我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他们便不放我走,后来还用金银来收买我,教我说,夫人其实没有怀孕,是服用了可以伪造出胎像的药,才会蒙骗过了几位大夫的集体会诊——我还隐约听见,说他们的主子是安平县主……见我软硬不吃,他们甚至绑了我的孙儿,最后我不得已才答应了啊!”
屋子里的人越听越是震惊,在这个瞬间都把目光盯着李未央,用一种近乎于不敢置信的眼神。
然而何大夫还在继续说下去:“原本我给七姨娘开的药的确是苏合香,这药丸其实麝香含量很少,压根不会威胁到人身体的健康,但偏偏七姨娘向我说,这药效不明显,她还是日夜难安,非让我加大了药量,所以我才给了她含量更高的苏合香,也就是麝香丸——”
众人这回都听明白了,李未央先是串通七姨娘,从何大夫这里骗到了麝香,然后利用麝香在山水画上动了手脚,谋害了嫡母的孩子,还预备借着何大夫反咬一口,让众人以为蒋月兰“假怀孕”,然后故意作出滑胎的样子来冤枉她李未央,心思真是无比的歹毒啊!
李未央看了一眼赵月,见她的脸上同样也露出了吃惊的神情,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对兄妹都是擅长杀人守卫,却不擅长心机谋略。蒋月兰把什么都算计好了,她其实是真的怀孕了,却故意引起李未央的怀疑,让她以为是故意假作怀孕,想要从何大夫的口中得到所谓的“真相”。赵楠从何大夫口中得知的,的确就是蒋月兰“伪装”怀孕的事情,然而这一切都是对方预先设计好的,包括何大夫的证供、现在的反口,一切的一切,都是蒋月兰设计好的陷阱。
这时,何大夫已经掏出了那张银票:“这是三小姐用来收买我的银票,我要是收了,实在是良心不安啊!请你们收回吧!”
事已至此,李未央的罪过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毫无抵赖的余地了!李萧然并没有大吼大叫地发作,而是眼中暴出了灼人的火星,甚至还有杀意,然而等他的目光接触到李未央冰冷的眼神,他的嘴边迅速浮起一丝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