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是啊,虽然时常听兄长谈起,大多却未见过。”郭夫人笑起来,趁着其他人沉浸在歌舞之中,一一为李未央介绍起来。她第一个说起太子,对于太子,李未央是熟悉的,所以郭夫人不过说了几句,便转而介绍起其他的皇子。
郭夫人指着一个身着玄衣而面容刚毅的男子道:“这位是秦王殿下。”
秦王元宏为周淑妃所生,年二十三,亲舅舅执掌十万禁军,家族中另有数人在朝中供职,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之一。李未央将元烈和郭澄之前提供的信息整理了一遍,对此人便有了大致的印象。
正在此时,却听见元宏对坐在他下首处的一个年轻男子笑道:“三弟,听说你近日带回来一个美妾,生得姿容绝世,又擅长团扇舞,不知何时请我去,欣赏一番?”
被问话的年轻男子生得极好,星目瑶鼻,初看已是眉目如画,再看时更觉不同凡响,一颦一笑都尽显风流。他听到这话,只是微笑道:“二哥说的是桃夭么?”
郭夫人轻声地道:“那是晋王元永,只比二皇子晚出生一个月,排行第三。”
李未央的目光在晋王面上掠过,晋王若有所觉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回给她一个友好的微笑。李未央便想起元烈曾经说过,这位晋王殿下出身不高,生母是别国进贡的歌姬,一度很得皇帝的宠爱,可惜后来因为一场大病故去。晋王不喜权谋,每日以养鹤为乐,从不肯接近皇室争夺,所以一向人缘很好。如今,看到晋王的眸光清淡如水,那种对一切都很淡漠的眼神,让李未央心头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
秦王大笑道:“是啊,便是桃夭姑娘,我可是对她的团扇舞十分感兴趣。”
谁知晋王下一句话便是:“桃夭的确擅长团扇舞,既然你要看,我便将她送给你做妾,你可愿意?”
秦王吃惊地看着他,声音一时很大:“什么?送给我做妾?”随即,他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向左右看了一圈,大家都听见了,却装作若无其事地观赏歌舞,他回过头,目光中绽放出光彩,十分惊喜地说:“你真的肯割爱吗?”
“自然是肯的。”晋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秦王见他神情落寞,便立刻道:“怎么,还是舍不得?”
晋王却是笑了笑,道:“有什么不舍得的?不过是一个歌姬,我又怎能为了她惹得王妃不悦?”
晋王的王妃,便是裴后的大哥裴渊的独生女儿裴绵,算起来,是裴宝儿的堂姐。既然是长房嫡出的女儿,自然是千万个宠爱的。嫁给晋王,当然得供起来。李未央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向高高座上的裴后看了一眼,不由微笑起来。她隐隐感觉到,在这两个兄弟的对话之后,还隐藏着更加深刻的东西,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可是谁也没有把它拆穿。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郭夫人淡淡道:“听说这位桃夭姑娘,已经怀孕了。”
李未央面上掠过惊讶,怀孕了?晋王这是把自己怀孕的妾送给别人?
郭夫人冷笑一声,道:“听闻晋王过于宠爱这个小妾,晋王妃跑到裴后这里来哭诉了一场。”
原来是这样……李未央仔细思忖片刻便明白过来。裴后将自己的侄女儿嫁给了晋王,也就彻底控制住了他,甚至可以说,时时刻刻监视着他,逼着他为太子效命。而晋王显然也很懂得自己的处境,明明宠爱那桃夭,却因为王妃不满让出来给秦王。最有趣的是,他们说得这样不避人,明显是为了让裴皇后知道。很显然,晋王是在透露给裴后一种尊敬裴家的信号。
只是,男子永远是三妻四妾的,在大历,哪怕是驸马,有时候也会毫不愧疚地纳妾,这根本是无可非议的。然而越西堂堂的晋王殿下,居然如此畏惧自己的王妃,身边甚至连一个怀孕的舞姬都不敢留下,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给秦王,可见裴后的权势盛到了何处。
“他这样做,也不怕别人嗤笑。”郭夫人看着晋王的面孔,叹了一口气。
耻笑?耻笑比得上性命重要么?李未央勾起唇畔,将自己的爱妾送给人,这女子还是怀着身孕的,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然是裴家声势太大的缘故,另一方面,晋王知道自己把桃夭送走的代价是什么,却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可见他是多么隐忍的性格。这样的人,跟当年的拓跋真又有什么区别呢?李未央再一次看了晋王一眼,却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丝无奈与悲凉。
不,他们分明不同。若是拓跋真,一定会杀掉桃夭来讨好王妃和裴后。一个妾和孩子又算什么呢,只要有必要,他就是这种六亲不认的人。可是晋王却选择将心爱的人送给别人,这对她和孩子,未必不是一种隐形的保护。这样一想,李未央的目光便在晋王和秦王之间游移不定。秦王这样欣然接受,是否早已是设计好的一出戏呢?原来越西皇室竟然如此复杂,若果真如此,可就有好戏瞧了。
此时,太子率先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