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不以为意,眉目之间却是说不出的冷漠:“陛下不提,我几乎忘了,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既然那赵宗父子敢对郭家动手,惹恼了我喜欢的人,我自然要为她出一口气!不要说只是在宫中兵戎相见,哪怕有一天为了她要杀了陛下,我也再也不惜!所谓君所谓父,对我来说,抵不上她的一个笑容!”
皇帝满面怒火,手指轻颤,良久才指着对方道:“好,朕真是有个好儿子!倒不知道你居然为了她什么都肯做!”这世上至亲莫过于父子,他何尝不希望元烈出类拔萃,木秀于林。如今元烈已经按照他的希望一步一步长成了帝王之才,可是这个孩子却是如此痴愚,总是看不清世事!这样的资质和天分,竟然只想做一个逍遥的王爷,丝毫也不想跻身权利的中心。如今有自己照拂,倒还可以平安无事,若是有一天自己不在,他真的以为别人不会动他吗?除非将帝位牢牢握在手里!否则,第一个要被除掉的就是他这个掌管权力的旭王!他不希望元烈有一天沦为棋子,更不希望他有一天丢了性命,若是早知他如此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大局,他当初就绝不会同意让他留在越西!
皇帝心中更加笃定地要杀李未央,一字字道:“你这个逆子!朕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过,朕早已经说过,你的一切都要由朕来做主!”
皇帝的话听在元烈的耳中,不过春风过耳,他冷冷地道:“陛下是希望我去争夺那皇位吗?”
皇帝道:“怎么,你怕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元烈双目冰凉,清朗有神:“自来争夺储位没有什么善恶可辨,我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没有这个兴趣!”
皇帝却是笑了,带着十足的嘲讽:“是没有这个兴趣,还是因为你所有的心思都在那个女人身上,以至于你根本就忘了大业,忘了朕对你的期待!”
这是皇帝第一次在元烈的面前提到希望他继承皇位的事情,这个皇帝心思藏得如此之深,从元烈进入越西开始,他从来没有表现出这一层的意思。可是今天他却突然提起。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元烈觉得皇帝的心头,似乎燃着一股郁郁之火,迫使他再也瞒不住心思,要将窗户纸捅破。
元烈目光笔直地望着对方,平心静气地道:“不论我作何抉择,都是我自己的事,与陛下无关!陛下不需要为我考虑,更加不该去为难郭嘉,她和此事没有关系!”
皇帝断然喝道:“若是没有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去为难那赵氏父子,又为什么这么快会和太子、和裴家对上!若是那赵家人早有准备,你这个旭王岂不是颜面无存?到时候就是朕再护着你,也不能饶恕你在大殿之上的无礼!何况很多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简单,你以为赵氏父子的背后,站着的是谁!这种事情,你怎么能随便插手!罢了,朕也不多说,你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对一个女子竟然如此的千依百顺,哼,简直是愚蠢至极!”
和眼前的人说话根本是浪费唇舌,元烈不再盯着皇帝,他只是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皇帝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起,和太阳穴突起的青筋一般,昭示着他发自心底的愤怒,大喝一声道:“朕所言,难道你都当狗屁不成!”
这句话,让元烈止住了动作,他转过身来看着皇帝微微一笑,唇齿间吐出的话语如尖锐的冰凌:“陛下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若是她有丝毫损伤,我宁愿遭到天谴,也要向你讨这笔账!”说着,他已经摔门离去了。
皇帝被他气得头发昏,几乎倒退了几步才勉强坐在了御座之上。
张公公连忙走上来,扶住皇帝道:“陛下,旭王殿下也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皇帝摆了摆手道:“这个混小子,从小就不在朕的身边长大,也不知道他会变成如今这个习性。真不知道李家是如何管教他的。”他想到这里,不免觉得心头更加的抑郁,而头痛也似乎更加剧烈了。
他抚住了头,盯着张公公道:“你以为,这郭嘉究竟如何?是不是非死不可!”
张公公看到皇帝杀机不减,不由低声劝说道:“陛下,请恕老奴多嘴,这旭王殿下把郭小姐当成眼珠子一般爱护,若是陛下再动手……哪怕今后不是陛下动的手,万一这郭小姐磕着了,碰着了,旭王殿下都会将这笔账算在陛下身上,到时候影响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反倒不美。依老奴看,还是成全了旭王殿下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这样说着,显然是在劝解皇帝不要过于干涉元烈。可是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素来是十分的嚣张霸道,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如今被元烈这个少年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怎么能不怒火冲天?
但是想到眼前心腹所言,他又不禁投鼠忌器,若是李未央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这个儿子从此以后就要和他说再见了。他叹了一口气,盯着头顶上的雕龙画凤的横梁,一言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