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不以为然道:“臣妾却另有看法!既然是故意放行,姜羽又为什么将他叫到一边去,岂不是让人怀疑吗?陛下英明,断然不会相信这些没有实据的事情。”
皇帝目光阴冷下来:“你的意思是裴弼无辜了?”
裴皇后笑了笑:“陛下,若你说裴弼在殿前失仪,那臣妾倒是相信,可你若说他想要弑君,臣妾却是不信的,但凡弑君,必定是有仇怨或是想要篡位。可惜,凭着裴弼那点儿能耐,如何敢动这样的脑筋?众人皆知,自古以来篡位要有兵权,虽然我兄长手中是有兵权,但那是在边疆,远水解不了近渴,裴弼手中既不执掌禁军,也不执掌兵部,甚至连京兆尹手中的卫队也没有!可以说整个大都没有一兵一卒听他的,而皇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也绝不会理睬他,难道光凭一把小小匕首就能杀掉陛下吗?无兵无将又无后援,他篡的什么位!谋的什么朝!”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冷,裴皇后的话很明白,裴渊远在边疆,裴弼纵然有篡位之心,也绝无篡位之能,作为皇帝可以防范,却不可以无中生有,乱杀无辜。
皇后身后的文渊阁大学士见状开口道:“陛下,娘娘说的是!依臣之愚见,在未曾查清裴弼是否真正有罪之前,能否把裴弼暂时开释,臣等愿意做保!”
皇帝不由冷笑,裴后这一手可真厉害,她知道那裴徽曾经在京兆尹的大牢里被屈打成招,这样就会铁案难翻,而如果取保开释,天牢也就打不了裴弼的主意,更加无法做假。不能逼着裴弼认罪,自然还有周转的余地,皇帝想了想,目光更冷:“不妥!”
裴后又紧逼一句道:“陛下,这种做法在本朝是有先例的,太祖皇帝执政的时候,左丞相因涉及谋反案件被羁入狱,朝中六部官员多人联名取保,太祖皇帝准其取保候审。而今裴弼之情与当初的左丞相一样,既然太祖皇帝可以做,当今圣上您也能做!”
越西判罪惯于守祖制,祖制就是法律,祖宗做过的事,后世的皇帝可以视为法律依据,不得不照办。皇帝听到这里,越发对裴后的手段看的清楚明白,却一时发作不得!就在此时,四个一品大员率先跪倒在地,“如蒙皇帝恩准,裴弼能够取保候审,臣等愿意替其担保,并负责好好看管裴弼!如有差池,臣等愿意削去官职,交刑部罪责!”
皇帝目视着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其他的人也刷刷地跪了下来,整个御书房跪了满地的人,所有人都一起把头磕得砰砰作响:“臣等愿意为裴弼做保!”
裴皇后此举实际上是闹宫,要挟皇帝答应将裴弼取保候审。而一旦取保,天牢中自然得不到口供,原先的一番心血又要付诸东流,但如果皇帝不答应,在御书房的这一闹无疑会传遍天下,当时那匕首是如何掉下来的,连皇帝都没有看清楚,更加没有人证,传出去的确不大好听。更别提在场的众人之中,有两个是皇帝的老师,有三个是皇亲国戚,他们既然跪下了,在未有结果之前当然不肯轻易站起来,否则等于白跪。皇帝坚持不肯,就是与圣祖皇帝相违背,这一招不可谓不毒辣!
皇帝看他们跪在那里磕头磕得怦怦作响,不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部拖出去杀了,但裴皇后拉来的正好都是一些清流,若是杀了他们,恐怕明天皇帝的暴行就要传遍天下。他可以杀罪臣,多暴戾都无所谓,但是却不可以杀这些讨厌鬼!皇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大概裴弼命贵,真的死不了,他想了想便开口道:“宣裴弼进宫。”
裴后冷冷一笑,她早知道皇帝会妥协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人选她都是经过仔细的斟酌,绝不会出差错!
就在此时,却突然有一个太监快步进来,送上一道折子,随后退到一旁,垂手而立。皇帝打开那道折子,双手捧着从头到尾匆匆浏览一遍,喉咙之中发出几声难以抑制的笑声,然后朗声道:“诸位,你们不必跪了,那裴弼已然越狱,不过幸好天牢看守森严,又将他劫了下来!”
“若是他无罪,又何必越狱,此种举动正好说明他是有心要谋刺朕,而且还想要逃脱罪责!说什么取保候审,这种人也能放出去吗?!”
众人一听顿时脸色大变,谁都没有想到裴弼在牢中好好的待着,居然想到越狱这一层,他是疯了不成?
裴皇后脸色也是一沉,随即她便盯着皇帝,想知道是不是对方做了什么手脚,可是皇帝那张脸只是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皇帝高声道:“既然裴弼已经是罪无可赦,朕就赐他水刑,此事到此为止!至于你们……哼,非要为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求情,朕也不予追究,要跪就继续跪着吧!”说着,皇帝已经走了出去。
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地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再说话了,如果裴弼没有逃狱,那么他们还能为他求情,可是一旦逃狱,恰恰反证了他的罪过。
裴皇后看着皇帝出去,下意识地上前取过那本折子看了一眼,随即猛地丢掷在地上,众人一瞧,只见皇后尖利的护甲竟在折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可见她心头已然怒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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