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公主苍老失色的唇边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若是他们真的为国捐躯……身为将门子弟,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早已经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若是被人暗害,你叫我如何去面对郭家的列祖列宗?我还是应该多为他们上一炷香。”她说完这样的话,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离去了。郭夫人和江氏追了上去,而大厅中只剩下李未央、郭导两人。
郭导正要说话,突然扬起眉眼厉声道:“谁躲在那里!”帘子动了动,却见到阿丽公主血色全失的面孔,她原本是听到外面有喧哗的声音才会出来看看,却不料大厅中竟然发生了这样血腥的一幕。看着地上那一道血迹,不由心头猛跳个不停,因为她还从未瞧过李未央如此冷酷的模样。在她面前李未央如同姐姐一般温和亲切,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微微含笑,虽然擅长心计,可却从来没有亲自要过人命,可是今天面对姜华她毫不犹豫就突出了杖毙两个字,当真是杀人不眨眼。
李未央看着她,慢慢道:“这一回你认清我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凡是反对我的,我都会毫不留情地除掉,从一点看,我和裴后也没有什么区别。”
郭导反驳道:“不,你和她大有区别!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齐国公府,而裴后……恐怕没有人能够在她心中留下什么痕迹,她这个人只在乎权力,在乎地位,在乎她裴皇后的身份!”
阿丽公主不好意思地道:“嘉儿,对不住,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太害怕了!”李未央似乎并不在意阿丽所言,只是回味了一遍郭导的话,突然转过头来道:“你刚才说什么?”
郭导便重复道:“我是说你和裴后不同。”
“不,不是这一句。”李未央截断道:“你刚才说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郭导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说的是裴后只在乎权力、在乎地位、在乎她皇后的身份。”
李未央闻言却是若有所思:“不,我想裴后还有一样东西很在乎。”
阿丽公主惊讶地道:“她在乎的是什么?”
李未央眉头舒展,笑容慢慢深了起来:“最近这些时日我一直有些事情想不通,陛下说病就病,还病的这么巧,说明裴后早已经对他动了手脚。我瞧陛下那多年的头痛症恐怕就和裴后有关系……纵然不是裴后所操纵,赢楚献的药也有问题。”
郭导不由皱眉:“这又说明什么吗?”
李未央目视着他,一字字地道:“她既然可以操控皇帝,可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要对方的性命,除了维持权力的平衡之外我总觉得另有原因,可惜我却一直参不透。刚才五哥的话突然提醒了我……”
阿丽惊讶,随即便脱口道:“这是不是说明裴后很在意皇帝?”
李未央微笑:“是啊,若非真的在意这个人,她早可以杀了他,为什么要留他到如今?只要皇帝一死,太子名正言顺的登基,她正好控制整个越西,这不就行了么?”
的确,裴后既然可以操纵皇帝的病情,为什么不早点除掉他?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对于皇帝这个人十分看重。按照裴后的心境,皇帝对她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甚至是忌惮、怀疑、打击,她却一直按兵不动,不对皇帝做出任何举动,甚至连皇帝一步步削弱了裴氏的势力,她都能无动于衷。这恰恰说明她的心底还是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是一个重要的人,只是这个人不是她的儿女,而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男人!
李未央想到这里笑容却浮上了唇畔,她看着外边漆黑的夜色,冷冷道:“这正好说明一个道理,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弱点的。太子憎恨赢楚,所以他的弱点就是赢楚,赢楚对裴后忠心耿耿,他的弱点就是裴后。而裴后呢?她的弱点,如今咱们不也知道了吗?”
郭导却还是有些犹豫,开口道:“既然咱们可以赌定她不会要皇帝的性命,那么事情的症结就在此人的身上,可是宫中门禁森严,咱们又如何能见到陛下,想到法子治好他的病呢?”
李未央笑容冷漠:“谁说我要治好他的病?现在可不是为他治病的时候,就让他继续躺着吧!”
听到李未央说这样的话,郭导就是一怔,他突然不明白李未央的想法了,他想了想,道:“不能从皇帝那边着手,那咱们就得另外想法子,这突破口……”
李未央微笑道:“眼下不就有一个极好的机会,还是对方亲手送上门的!刚才他不是说父亲已然重伤了,可见前线战事危急,赵月!”
赵月立刻上前道:“是,小姐,奴婢在。”
李未央道:“我现在立刻修书一封,你立刻送给王子衿。”
郭导眉头皱得更深:“这个时候,你找她做什么?”
李未央淡笑道:“当然是要借她王家的力量一用。她们王氏不是一直自诩中立吗?现在就是她说话的最好时机。”
郭导脑筋动的再快,也没办法跟上对方的思路,神色不由变幻不定。阿丽公主更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