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后扫他一眼,淡淡地道:“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必多言了。”
太子一愣,连忙道:“儿臣只是觉得郊外那座翠华殿实在是太过狭小。母后每年去避暑的时候都要削减人手才能安排得下,您住着也不舒心啊,儿臣想要好好修缮一番。”
裴后闻言倒是怔了怔,道:“修缮?难道你想动用国库的钱?算了吧,只会叫人说你借此机会中饱私囊,到时候又给我带来麻烦。”
听到这话,太子连忙道:“不,母后,这一次为表孝心,儿臣愿意自己出钱。”
裴后从镜中看着自己儿子的面孔,倒是有些惊讶。太子趁热打铁道:“母后,儿臣是真心的,请您不要怀疑儿臣的孝心。”
裴后终于笑了起来,其实太子自己出钱替她维修扩建翠华殿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便是那些苛刻的御史也绝不说出什么来。一来可以彰显太子孝心,二来她去避暑时也的确觉得那翠华殿过于简陋了一些。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含笑道:“算你还知道有孝心。”
这是太子极少获得裴后夸奖的机会,太子不由心头一喜,越发感激冷莲。他看着裴后心情似乎很好,才低声道:“母后……其实儿臣还有话要说。”
裴后看他一眼,笑容微敛:“为了你府中那个侍妾?”
太子一惊,愕然之后不由变色道:“难道是太子妃跑到母后跟前说了什么?那个妒妇!”他说道妒妇两个字的时候,眸中隐隐显出一丝厉色。
裴后淡淡一笑道:“这世上能够忍受丈夫冷待的女人,我还从未亲眼见过。太子妃此言此行倒也不算逾矩,更何况冷莲的确是出身特别,留在你身边已然是个祸害。若是你还要册封她为侧妃,岂不是更惹人非议?侍妾可以躲在府中不叫别人知道,一旦册封为妃就要跟着出席所有的场合,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若是让别人知道冷莲就是大历太妃,我的脸岂不是跟着你一起丢光了?”
早知道裴后不会轻易答应,太子原先也只是想来碰碰运气,听到这里连忙道:“是,母后,儿臣莽撞了。”
裴后看着镜子里常德秀美的面容,冷笑道:“你莽撞的事,何止这一桩!”
听裴后说话总是带着那么点若有所指,太子心头一跳道:“母后,儿臣不知您所言何事?”
裴后却并不回答,反而皱起来眉头,冷冷地道:“平日里叫你梳个头总是小心翼翼的,怎么今天动作如此粗鲁?”
常德吃了一惊,一瞧那篦子上竟然有一缕儿黑发,他连忙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道:“娘娘,奴才有罪!”
裴后冷哼一声道:“滚出去!”
常德再不敢多言,他伺候裴后日子虽然不长,却知道这位主子最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此刻突然变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悄悄地退了下去,同时吩咐殿中的女官也一并离去,大殿里只剩下了裴后和太子两人。裴后对着铜镜中模糊的人影,似乎细细端详了片刻,才道:“母后年纪果然大了。你瞧,这鬓角竟有白发了。”
太子很少听到裴后感慨,连忙道:“母后年纪不大,您看着至多二十多岁!”
裴后转头看了太子一眼,神色却是微微一动:“瞧你,连句好话都不会说,说着也不叫人开心。若是没有我扶持你,合该只能做一辈子太子,要不就是给人当垫脚石的命!”说着她轻轻站了起来。
太子有些惊慌地道:“母后,儿臣真的不懂您所言究竟是何意?”
裴后猛然厉声道:“赢楚被刺一事,你可查出什么名堂了吗?”
太子不禁跪倒在地道:“儿臣已经百般查探,无奈都找不到赢楚究竟被何人所掳。他往日里得罪的人太多才会有这次的不幸,还请母后不要太过伤心。”
裴后听到这里,不禁冷笑数声:“我自然知道赢楚在什么人那里,只是我更想知道他们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法子逼赢楚开口!”
太子一怔,立刻有些担心道:“母后是觉得有人会拿赢楚来做文章?”他心头更加忐忑,隐约觉得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早了,的确,赢楚知道裴后太多的秘密,也许他根本就不该留着这个人。思及此,他不忘亡羊补牢:“母后,我一定会尽快找出赢楚,除掉他以绝后患。”
裴后看了太子一眼,神色之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就凭你?”她说的话明显就是透露出对太子的不信任。
太子也不敢多言,只是认真地道:“请母后相信儿臣一次。”
裴后挥了挥手道:“别的就不提了,回去把翠华殿好好修整一番,也算全了你的一片孝心。”
太子躬身道:“是,母后。”
裴后轻轻一叹,随手把玩起梳妆台上那一只篦子,神色淡然地道:“李未央不是一个会浪费资源的人,赢楚好不容易才落到她的手上,她一定会好好利用的,咱们就好好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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