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复劳重的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各地燃起篝火,飘起炊烟袅袅,岳青菱得到军医大夫的首肯可以离去,这时,她却在离开的路上碰巧遇见那位独眼士兵拦在路旁。
知晓独眼士兵对自己甚有敌意,岳青菱为了不惹事端,当然是马上选择回头走到人多的地方去。
从东大营到南北大营之间本就有一段不短的路程,而岳青菱如今被拦在半道,且四下无人,自然很快被对方赶上。
独眼士兵看似毫无他意,只是很勉强地咧着嘴,笑道:“姑娘,我是来跟你道歉……其实这些天,我看着你东奔西跑,怪累人的,便不打算麻烦你……至于弄得你的衣裳脏了,那是一时气不过,是我的错。”
“嗯?”岳青菱为此颇感意外,微微点头躬身行了汉礼,问道:“你气不过什么呀,我又不认识你,从来没招惹过你啊!”
“因为,身上有那个鲜卑人的令牌……”独眼士兵道:“见我们同为汉人,我不妨跟你实话实说——我气不过,那些鲜卑人凭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汉人!我们是当逃兵了?还是立功少了?为何要无缘无故临阵换将!”
独眼士兵一通发泄,旋即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四周,又道:“姑娘,你不要觉得我很奇怪……其实,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我那个失踪的妹妹,不知能否……”
“好啊,我就喜欢像哥哥你这样爽快的人,走!我们到别处去。”岳青菱见对方与自己的心思不甚相似,觉得可以深交,便与对方一同躲到河岸边。
在黑夜将至的时分,这里只有巡逻的哨兵会经过,而岳青菱早便在这些时日里把握了他们的行迹规律。这里很安静,连虫子都不见几只,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家妹子,也是烈性子,成天骂我不成器,当兵打仗这么多年都只是个小伍长。”独眼士兵望着深蓝色的天空,欣慰地笑道:“但是她温柔起来,也是个人人都想娶回家的好姑娘啊……”
“诶,你别说这么肉麻的话,我可不吃这套。”岳青菱寻了个方便处,径直躺在草地上,深吸一口气,憨笑道:“这些天可把我憋死了!”
“姑娘,若是我没记错,你应该是那日被抓回来的探子吧?御夷镇现在,可是还在负隅顽抗?”
“实话告诉你,御夷镇现在已经夺得怀荒与柔玄二镇,你们离溃败不远咯!”
“什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我们这边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独眼士兵突然间凑到岳青菱跟前,低吼着粗气,问道:“姑娘,我家就在怀荒镇,那里未曾发生变故吧?”
岳青菱稍受惊吓,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回道:“这……我不清楚。但如果是御夷镇拿下的,你的家人一定不会有事。”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独眼士兵讲道:“家中如今只剩下老母,我死了,谁来供养她?姑娘,实不相瞒,其实我们那一整营的汉人,全都是将来攻城时准备用来冲阵的替死鬼!”
“那怎么办啊?”岳青菱思量半晌,忽生妙计,只说:“大哥,我有一个法子,不过你得答应我,在回家前,先把这里的消息送到御夷镇去!”
“什么法子?”
独眼士兵话音未落,岳青菱便即剥开上衣,露出一条小巧干练的臂膀,随后再把头发弄脏弄乱,又扇了自己几巴掌。
“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岳青菱解释说:“待会儿你在后面追我,我就逃到人多的地方去……这下有人当众欺负贺拔钰儿的人,她肯定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