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众人皆围在干玺左右,见他一边浏览典籍,一边挥毫奋笔疾书。不过须臾,突然兔起凫举地站了起身,说是找到了一个名为“滴血问灵”的占卜术。他把手中抄录的部分交予慕容嫣,随后讲道:“此法虽是不难:将求卜者之鲜血与巫女之鲜血混合,再滴入铜铃的血石中。若得回应,将铜铃置于清水中,由巫女饮下,再按节奏摇响铜铃,使巫女陷入半梦半醒的姿态。只是……”说罢,干玺看向慕容嫣,表情肃穆。
慕容嫣把干玺递来的纸条阅毕,面向众人道:“此术虽有良效,但后患无穷!若附身魂灵别有他意,宿主之躯或疯、或亡。自记载以来,数有其事,不胜枚举。后人因故而有意忘之,若非大事,绝不启用。”
其余人闻后,皆大惊失色,白凤与干玺更是极力规劝慕容嫣,但后者表情凝重,虽不曾言语,但似是早已下定了决心。
赵小妹自知慕容嫣的执拗。前段时间自己身染疟疾,瘫软在军营里时,正是她不顾生死逃出了拘禁,孤身一人去往暗哨四伏的荒野密林中采集治病良药。如此可见,一旦决定了要做何事,她都不会轻易放弃,但是……小妹思虑至此,仍旧不禁对慕容嫣表露出自己的关忧,说道:“慕容姐姐,还是不要冒这风险为好!”
“对呀!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白公子他断然不会觉得高兴的!”阿鹃褪去了昨日的汉人华服,换回了自己的苗装,在一旁和道。
“你们……”慕容嫣各伸出一只手让那二位姑娘抓着,一时犹豫不决。颔首低眉,斜睨看向白凤,见对方摇了摇头,又移目向自己手上那串铜铃,再度陷入沉默。
赵括见这情形怕是一时难以决策,拿出自己的豪迈气魄,斩钉截铁地说道:“慕容姑娘,找人何时找都行,但佳人可不是时时都会有的!白兄曾告诫于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若是因冒了这险而丢了性命,那是千万个不值的!”话毕同时看向白凤,二人默契地互相点头示意。
媚娘同干玺四目相对,似是被那番话说动了心,互相紧握着对方的手,微微抿嘴微笑。而白凤亦是试图去挽上慕容嫣的手,欺身上前。赵小妹识趣地让开了位置,退回哥哥身边,神情略显落寞。
“嫣儿……”白凤轻抬起对方的玉手,以求回应。后者看了他一眼,把手缩了回去。
“凤哥哥,我决定了!”慕容嫣看向铜铃,继续道:“这不单是为了凤哥哥……那个做出回应的血石,似乎一直在呼唤着我。这种感觉,从我方才滴下那血后,便开始了……”
白凤一路随着这神秘的少女,已算是见识过不少奇事,心中竟然对这妄论深信不疑。见对方坚定如此,也只好接受了,并约好若发生不妥,定会立刻将其唤醒。随即携同慕容嫣,各自扎破手指,先后将血液滴入适才做出反应的铜铃内。如众人所料,铜铃顷刻间便做出了反应,叮叮铃铃响个不停。然后置于清水中,水如同溶了墨水,黑了起来,慕容嫣将其饮毕,躺在了那边床上,合上了双眸。
“叮铃……叮铃……叮铃……”白凤依着节奏摇铃子,直怕面前的慕容嫣生出甚异状来,小心谨慎至极。
少女喝完“黑水”后,伴着有些许苦涩的满嘴血腥,神志业已迷糊了。躺在床上,听了四、五声铜铃响,渐渐觉得身体飘忽了起来。周围众人的存在被漆黑所磨灭,终只剩得她一人,于黑暗中苏醒。
“这是哪?”慕容嫣自言道。旋即举着手。摸黑前行。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也听不见。路这样黑,这样长,让少女逐渐迷失了方向。
“到底……该走向何处?”慕容嫣驻立在原地,须臾,竟像个迷路的垂髫小儿般止不住掉起了眼泪!心想着,自离开母亲后,仿若如今这现状,于黑暗中独行,不知落了多少泪,受了多少苦。以前尚且还能尊着母亲的遗言继续前进,现在“终点”到了,之后的路该怎样走?
“嫣儿……”倏然,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嫣儿……转过身来吧,低着头流眼泪,是无法看见前方道路的!”
慕容嫣心抽动了下,低吟道:“娘亲?”旋即转过身来。
就在这转身的瞬间,原本黑暗、荒芜的世界顿时生出一片新绿、绚烂出来。漆黑如同镜子崩裂后从原本深嵌的状态慢慢碎落下来,而这镜子背后,是如茵的绿草,是蹦跳的鸟儿,是明媚的阳光,是可见的道路。而路的尽头,一个曼妙的身影在等待着,她站在一棵没有叶子的树下,背对着慕容嫣,端庄地站着。
慕容嫣见状,下意识抬起了脚步。原本只是一步一个脚印,缓缓前行。随着眼前女人逐渐清晰:她金黄的秀发,红色的纱衣,蜷曲的发髻映入眼帘。汹涌的记忆灌进了少女的心田,时隔数月,终于再见到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娘!”说罢,慕容嫣疾奔而去,扑在那红影上。
红影转过身,轻轻擦去少女的泪,道:“嫣儿,终于也到这一天了。”红影望着怀中少女,见她啜泣不止,安慰道:“嫣儿,你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迷了路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