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那位少年不知怎的,竟开始怀念起那夜于江州城的游船上被灌醉的感觉。因为此时的所感所受,与那时极其地相似。头颅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发昏发胀,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身体又因为方才的奋战而显露出疲乏。所以他干脆便舒展着身子,寻了个好位置,躺在廊桥顶休息了。
这夜星辰黯淡,只有明月来相照。浓云仍在随风而动,就像白凤现在的思绪一样:只要一丝风吹草动,便会勾起他的某些记忆来,但是他的理想,只会如那明月般愈加坚定不移。
他将那根媚娘所赠的飞针放在额前看了又看。即使是业已过去了甚久的时辰,他似乎仍然不敢相信:那样口腹蜜剑的女人,居然会对自己如此亲昵。不过呢,他的喜悦是肉眼可见的。如果此时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定会以为此人中了邪,竟在深更半夜独自一人对着一根铁针痴笑。如此疯癫,但又可爱得像个孩子。
是的,他非常之满足。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这种满足感并不是源自“美人的香吻”,而是源自一位受困于权利斗争下因为他而得到解脱之人,所散发的喜悦、感激之情。他的剑,便是为这些人而挥,正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类人。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这两样东西,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白凤将友人的礼物收纳起来,又呢喃道:“真正能够永存于内心的,该是如此真挚而热烈的感情吧?”
带着这样如同醉酒般朦胧的满足感,他便在那处休息至天明,直到公鸡打鸣的时分,适才匆匆赶回客栈同友人会合。
也不知是何缘故,明明是如此冷清的街道,但那少年总觉得在某个拐角、某个方向,会突然走出一位佳人。心有灵犀般,在白凤无意中瞥向那串随身已有数十日的铜铃之后,通往客栈的前路上,便传来了一声他在内心业已期盼已久的问候。
“凤哥哥?”睡眼惺忪的少女愁容满面,几乎是小跑着欺身至白凤跟前,然后便一手扶着他先前受伤的小臂,一手抚着他的脸颊,问道:“你到哪去了?客栈里找不着人,还有媚娘姐姐和干公子也不见了。”
“呵呵……”白凤轻握着对方的纤纤玉手,生怕自己这对不久前曾沾染过血污的手破坏掉这世上唯一的宁静,回道:“我这不是去送他们了嘛!他们已经离开此地了,打算去往西边的周国避避风头。”
“额……那样岂不是很那再相见了?”
“是啊。”白凤点头回道:“我们也快要启程了,先回去准备妥当吧?瞧你这副模样,脸也不洗就跑出来了……”
慕容嫣涨红了面庞,笑着揉了揉眼睛,颔首应允。话毕,二人便就此携手返回客栈。到客栈处同其余三位伙伴言明道说后,旋即整理行装到那辆来时的马车上。干玺与媚娘只牵走了一匹马,把车子留给了友人。此举虽不是甚大善事,却是给予了白凤众人的旅途些许方便。
几人乘着马车又找到苗女梦蝶的医馆,打算在道别的同时,查看寄存在那的两名“人质”。医馆外挂着的牌匾,不知为何由原本的“济仁药馆”变为“心蝶药馆”,这自然使得来客感到万分好奇。
白凤到内屋将那两位擒来的刀客释放后,梦蝶才允许看押“人质”一整晚的药童小四儿去睡觉。即使小四儿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梦蝶师父,我已经两天没睡好了……”梦蝶也没有一丝心软的意思,让他把昨天剩下没清点完的药材继续点完才去休息,看来这小药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在听闻白凤等人即将离开燕子镇后,梦蝶自是露出十分可惜的神情。只是在看见另一位同族的苗人阿鹃后,她的表情又变为暧昧的嗤笑。
“怎么,还想着昨天那事呢?”梦蝶对着阿鹃笑道。
一旁的赵括表示不解,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她呀?想随我修习蛊术。”梦蝶回道:“怎么族里人会允许你这样的人出到外边来,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我……”阿鹃无奈地看向赵括,“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不想被别人欺负了,谁都不行!你就教我两招呗?”阿鹃说罢,便忸怩着身子,使出了面对娘亲姥姥才会出现的撒娇伎俩。
梦蝶抵不住这小后辈的甜言蜜语,就把自己饲养的“金眸子”的蝶蛹以及毒花的种子交给了阿鹃,并秘授了修炼的诀窍,让她好生供养。
谢过梦蝶后,阿鹃便满载笑容地回到朋友们身边。临走时,还不忘对着在“心蝶药馆”之匾额下边目送自己离开的梦蝶再次招手感谢。随即便走上马车,开始北上之旅。
不知此时这位“心蝶药馆”的大夫在思索些什么,但从她的可掬笑容里起码可以得知,在药馆里平凡宁静的生活或许会乏味,但至少是快乐的。特别是为了那一个关于等待的承诺,无论如何,她都会在燕子镇一直生活下去。
那辆马车再次开始徐徐前进,向着未知、向着未来。看着背后那个冒险和生活了几日的燕子镇,心中自是感慨万千。想起了新认识的人、分别了的人、发生过的趣事。车内每个人的思绪都飘忽到不知哪去了,可能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