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药馆里所余不多的药材,并不足够让他们分拣、熬制多长的时间,若不是时下仍旧天黑一片,怕是无人愿意歇下手脚去休息,只想尽快去附近的山上采挖新的草药回来。
除却后堂里的小房子可供药馆里的学徒们食宿,其实,张家药馆并不具备迎宾待客的能力。所以,在经过一阵比较喧闹的忙碌过后,诸位来客便随意地在偏厅的草席上,寻了个空地各自坐下休憩,好让天亮以后,能拥有充沛的体力去跋山涉水。
尽管对于主人家来说,如此怠慢客人甚是不敬。但是在那五位“游侠”的眼中:在外面流浪了个把月,天为盖,地为铺的日子都撑过去了,更不消说是有屋檐遮天、官兵镇守的“太平日子”。他们便很欣然地接受了张家人仅能拿出的那些好意,没有一丝的厌恶和不满,甚至不忘在昏睡前互和着家乡的歌谣,甚是怡然自得!
三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唱着各自的故事,却传达着相似的愿望。即使不是每个人都能听懂鲜卑语、苗语,但是她们那温柔中带着些许悲怆的嗓音,无不在暗自祈祷着真正的“太平盛世”到来。
伴着轻呵地柔声细语,几人算是度过了一个不怎么烦恼的夜晚。在经过如此多的事件以后,比起初涉江湖时的稚嫩,每个人都有了不少的成长,使他们在面对不可预估的危险时,学会了如何坦然自若。
若说没有一点担忧害怕,那自是绝无可能的。可是如果整日悬着颗心,怯这怯那,必然会任何事都做不好,任何事都想不明白。人们或许只有逐渐学会坦荡,才会渐渐触碰得到那些关于生命、关于人生的真谛。
于沉思中,光阴是流逝得特别快的。不管你是在思甚、念甚,大地母亲对所有人都很公平。其中当然包括那些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能稍微阖眼假借睡眠,以逃避他人的无谓关怀的人。
那位继承了所谓“巫之血脉”的女子,她那敏感的体质似乎生来便异于常人,加上她多愁善感的个性,许多许多的事情,或许她早便知觉到,但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总该是正确的,反之,自然会给他人带来诸多的不便。这也是她在旅途中,学习到的新道理。
自到下河镇以来,那种萦绕在心头的不安与惶恐,像是一直困扰着她,至少在现在,那种感觉已经让她彻底无法入睡。
临到天亮时分,慕容嫣便起身离开了偏厅,径直走到门外。看到天边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半头,也便决定不再假装入睡,坐到了门槛上等待其他人苏醒,以便一起前去采挖药草。
这一幕,刚好让彻夜协助大夫张一工作的鄂五小姐碰见。当时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把鼻子里的药草气味换换,却没料想到会碰见这位奇怪的妹妹坐在门前。
于是,鄂霏英便上前关怀道:“慕容妹妹,怎的不休息一下?等等还要走山路呢!还是说,你不准备上山采药了?”
“我……”慕容嫣双手轻捂着胸口,迟疑道:“我总觉得……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怎么会呢!表哥他都写出能治病的药方来了,现下治好瘟疫,只是时间的问题!”鄂霏英颇为不解地回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慕容嫣回道:“只是,我很担心……即使瘟疫能治好,但下河镇,或许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鄂霏英揉了揉自己疲惫不堪的脸,直以为自己听错了哪句话,又坐在门槛上,俯身把脸蛋凑了过去,问道:“都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呵……”慕容嫣戏谑道:“英姐姐,你就权当我胡言乱语好了……只是想让大家都有个准备,毕竟时逢乱世,我们在其中挣扎求存,靠的可都是自己。”
“慕容妹妹的意思是……那狗官靠不住?”鄂霏英恍然道。
见对方憨笑点头,鄂五小姐也便不再困惑下去了。旋即便起身回到后堂里去,打算把种种忧虑告知张一。
兴许慕容嫣的本意并不是那样,但能让大家重视起这件事,也聊胜于无。慢慢的,她也开始学会灵活运用自己的天赋,让它带给人的不只有恐慌。也正是这一次善意的提醒,可能会为一盘“死局”带来巨大的转折。
少时,待仍处于昏睡之中的人渐渐苏醒,药馆门外也开始堆满百姓官兵。他们有人身背箩筐,神采奕奕;有人耸肩搭背,无精打采。皆在焦急地候着张家药馆开张迎客。
屋外众人等了少倾,屋里终于是走出来一位人物。只见“他”一袭红衫,身材壮实,四肢有力,远远望去,像是个武夫。只是待其开口喊话,着实惊了在场所有人一下。
“你们,便是那黎大人派来的?”鄂五小姐对着那堆衙役模样的小厮说着,见对方点头承认,她又转向另一堆百姓模样的背箩者,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呢?”
那带头的乡里回道:“我们见这些官差大哥一大早便背着箩筐往这来,便随意问了几句,得知张大夫还想着治瘟救人,所以便自发前来相助。请问,张大夫他人呢?”
“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