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男女老少加在一起几十号人,皆掮着个竹药筐,携着钩镰药锄,离开下河镇,只为前往南边临着浣纱溪的小山坳上采挖草药,以助镇中医官一臂之力,还家园一番清静平安。
虽然只剩下两天的期限,但是张一在治瘟上的突破,着实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干旱时人们姑且还能往南边的浣纱溪汲水自足,可一旦出现瘟疫之类常人力所不及的事情,通常便只好跪地合掌祈祷,恳求上天保佑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那些敢于直面自然灾祸的人是多么的无畏可敬。
千百年来,自神农尝百草的上古时期之后,其后裔便从未停止过对生存的热爱,对族民
生活欣欣向荣的渴望。如同今日这般的危机存亡之际,业已不知历经过多少遍。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因为这就是这个民族仍旧存在的原因啊!
他们觉醒了那些埋藏在血液里的、祖先遗留下来的记忆,重复着他们的先祖曾经做过的事情:没有水,他们便把水引过去;没有路,他们便把路造出来。没有希望,他们便自己举起火把,成为别人的“希望”。
采药的众人过了河岸,随即便一直沿着河边迂回往上游走。直到某个河岸的拐角处,方才开始走进密林,翻山爬坡。那小山坳跟清凉山相比完全不值一提,只不过它的山势陡峭,之间有许许多多的或凸或凹的罅隙,那些地方便藏着他们想要寻得的奇珍异草。
在小虎的引领下,众人很快便进入到一个采药人的角色里。他们分散四处,挥镰锄土,照着印象中药草的模样,将挖来的草药放到背后的竹筐里。等到那竹筐子几近没过边缘,适才转身踏上返回下河镇的路程。
那些乡里百姓,官差侠士的箩筐里,自然是包含有许多无用的杂草,以及误摘的仍旧未长成的药材。所以在经过分拣以后,能直接炮制入药的草药,也就不剩下多少了。这些情况尽收于小虎眼里,要是放在平时的师弟们这样做,他定会像师父惩罚他那样,对待他的这些“新师弟们”……
可是如今情况特殊且紧急,根本无法再斤斤计较何事。况且大家一片热忱的助人之心,实在无从责备,小虎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即使他已经向很多个人叮嘱过“不能摘哪些药”,实际上也确实于事无补。
毕竟小虎这些草药学徒多年来累积的学识,可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概括的。是以只好寄希望于“人多力量大”:至少每个人都能挖到一点有用的草药,这样聚沙成塔,终究不是什么坏事。
如此或辛勤、或徒劳的工作从清晨开始持续到烈日当空的正午,这时大多数人都业已精疲力尽,皆恨不得找个水潭钻进去,以散散自己的汗气。只有少数人掮着满载的药筐,正欲走回下河镇的张家药馆。
男人们赤裸着上身,跳到山间的池塘里嬉戏游水;女人们则不会如此鲁莽,顶多只会撩起裙脚袖子,把她们纤细的手腕脚踝露出来浸入水中,然后洗洗脸而已。
对于那名少年剑客来说,今日的他身上带的不是剑,而是药筐这件事,业已让他觉得足够新奇。生于农耕之家的他并不是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生性又不喜杀戮,尤爱助人,以致于他甚至有点喜欢这种采药人的身份。纵观整个山头,也貌似只他一名男儿愿意顶着酷热留在岸上,跟女人们呆在一块了,因为他早已沉浸在莫名的快乐当中。
“若是家乡仍在,如今也会是这样的光景吧?”白凤临着湖畔,盘腿而坐,忽然喃喃道。
“凤哥哥?”身旁的慕容嫣饶有风韵地将那身黄色纱衣褪下,放到旁边。然后,将身上绿色的衣裙往上卷了起来。这样,她就可以任由那对精致的小脚在河岸边蹚水解闷,“故乡,一定是充满美好的地方吧……我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故乡……”
“我听别人说,鲜卑族的故乡在草原和荒漠里。”一旁的赵小妹又和道:“在御夷镇也能看见草原,相信慕容嫣姐姐的家乡一定不逊于它!”小妹似乎永远都是这副天真的模样,她那棕色的大眼睛里,永远藏不住任何情感。
“反正奴家的故乡比这外面好多了!”那苗人姑娘怕是对“故乡”二字尤为记惦。这当然是因为到这外面的世界来后的短短一个月里遇见的凶险,比她过往在家乡生活的十余年时间都要多,“若是没有你们,奴家死也不会离开那儿……”说罢,阿鹃又望向于湖畔中央的,那位正与他人戏水玩乐的大少爷。
“可是,哪有人一辈子呆在家里的呀?”鄂五小姐回道:“若我是个男儿身,大可不必忌讳父亲的脸面,拿起包袱便可出去闯荡江湖,多自在!”
话音刚落,慕容嫣便抿嘴笑了起来。兴许是因为她便是鄂霏英口中,拿起包袱便离家出走,毫不顾忌父亲脸面的女儿。
正当鄂霏英欲向慕容嫣询得其中端倪之时,适才送药回下河镇的乡里衙役便突然从原路返回到此处。
他们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那领头的乡里大声讲道:“鄂姑娘,大事不好了!您的父亲领兵来到,说是要治瘟疫,还要找女儿!我们几个刚刚打算从官道过岸,却没料想到那里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