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里,河陕汝道道台崇缮、陕州知州蒋允明全都汇聚到了河南府衙门。崇缮、蒋允明加上河南府的知府,说真的,一帮人心里对于汪腾龙都有一肚子意见。这家伙狂傲自大不说,更是摆明了想吃独食,独揽功劳,这种人怎能让崇缮他们心里舒服?
而且崇缮他们还一万个对自大的陕兵上下不放心,与汝州为临的他们可是很清楚陈家军的厉害的,但汪腾龙却一百个瞧陈家军不起。骄兵必败的阴影在崇缮等人心头是如何也挥之不去。
“但愿这汪提督真的能一战克敌吧……”对比陕兵贪功冒进而大败的下场,就算功劳全被陕兵拿去了,汪腾龙也是打赢了才好。
“现在这个时候,临汝镇怕已经交上手了……”
……
临汝镇镇北战场上。
火枪声响起,整齐的排枪射击让胸墙后头的陈家军上下精神一振。清兵冲锋的序列中倒下了几个人,但这几个人的数量对比冲锋的清兵数量太少太少。河流中溅起一朵水花,可河流该怎么流还是怎么流。
清军队列里的弓箭兵开始站定身子,弯弓向着胸墙和碉堡射击,虽然轻飘飘的箭矢对比后者那厚实的密封式堡垒根本连皮都擦不破。
几十支轻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抛物线,往胸墙后头的阵地落下。传出一阵击中铁甲的声响,但并没有惨叫声响起。
陈家军上上下下一律都带着圆帽铁头盔,身子半跪在地上,一个头盔就能护住小半个肩膀,而他们穿着的胸甲,除了前胸是一个纯铁乌龟壳外,其他的地方纵然没有铁,也是用炮制过的藤条和皮革编制而成。清兵射出的要是专门破甲用的重箭,那不用多说,陈家军一定会有人受伤,但清兵不是啊,他们射出的是很标准的羽箭,也就是对付无甲的老百姓才有用。
站定的清兵弓箭手们继续设计,在清兵冲锋的时候,鸟枪兵是没办法射击的,清兵唯一的远程攻击力量还是中国战场上活跃了几千年的弓箭。似乎无数弹棉花一样的弓弦振动声响,又如巨大的蜂群震动翅膀,一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升上天空,落向大地。
清兵冲锋的速度加快,十几、二十步的距离转瞬即到,现在已经踏进了胸墙三十步距离了。
“哔!”又是一声尖锐刺耳的哨音。
临汝镇正面只有五六十步长的胸墙上突然冒出三道升腾的白烟,无数碎铁破钉随着三声炮响如撒出去的渔网一样笼罩向密密麻麻的清兵。胸墙后面,陈家军火枪兵站起身来,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甲衣碰撞声,铁质的胸甲和头盔在阳光映照下反射出无数光点。
冲锋的清兵队伍惨叫声一片,不知道多少人在一刹那里痛苦的倒在了地上,倒在了胸墙前。
不规整的碎铁角,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这些很不起眼的东西被虎蹲炮喷出来,只要打中地方就能轻松的夺走一条人的性命。
血肉根本阻挡不了它们的前进,只要触碰到,不管是碎铁角还是铁钉,都能轻松撕裂清兵的皮肉,在他们身体中颠倒变形,小小的碎片能打出一个大大的伤口。
周老三面前一名刀牌手被击中,看似坚固的盾牌丝毫没能挡住那枚便宜的铁钉,铁钉直接洞穿了盾牌打进了他的肚子里。周老三眼睁睁的看着那刀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拼命的挣扎,发出一声声非人的惨叫,肚子上明明不大的伤口却怎么堵都堵不住,汩汩的鲜血不停地从里头冒出……
前一刻还满心杀戮的周老三直觉的下身一阵阵尿意涌起,这次进攻战,他就没有想过会死人,还一次就死伤了这么多人。他一直都认为只要自己哗啦啦的一冲,眼前镇子里的贼人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自家兵不血刃的就能夺下镇子。
可是现在,贼人不仅抵抗了,还一下就搞翻了他们大几十号人,周老三听着周围嘶声力竭的嚎叫,手都开始发起抖来了,身上仿佛一下子多了百斤重担,脚步灌铅了一样沉重的提不起来。
清兵们都要懵了,可胸墙后头的陈家军上下不会懵,一颗颗手榴弹被投掷了出来。作为火枪兵,他们当然比不得投弹兵扔手榴弹的水准,可二三十步的距离还是没问题的。
清兵们刚刚挨了三炮,现在又有两拨几十颗之多的手榴弹雨砸到,堪称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而一颗颗手榴弹爆炸之后,清兵要面临的还有二十杆击发的火枪。
周老三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立在战场上,清兵在连续的虎蹲炮和手榴弹打击下倒下的怕有上百人,当一轮弹雨再度扫过清兵序列之后,恐惧彻底攥住了这些清军士兵的心脏。周老三左前方一个同棚的清兵胸口被一颗铅弹击中,整个人如同触电般抖动了一下,直直的倒在地上再也不动弹了,身下大股血水源源流出。
周老三今天真是幸运,绝对是老天爷眷顾了他,先是炮击,再是手榴弹,然后是枪弹,周老三赫然油皮都没有被伤到。然后毫发无伤的周老三就在冲锋的陈家军面前丢下了手里的腰刀,乖乖做了俘虏。
汪腾龙脸色通红,西安城守营右营这一仗丢尽了他陕西提督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