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绿营兵和旗兵已经完全趴在水田里了。这边射出来的子弹打死打伤的只是他们总数量的很小一部分,一百多人的队伍死伤才只是一成,可清军的士气已经一泄如注,再也提不起来了。
还盘桓在距离阵地五十丈左右的地方。一百多人的绿营兵已经损失了十多个,旗兵连死带伤更倒下了一半。有十几个惊慌失措的绿营兵转身想往回跑,走在后面的费尔勒立刻用手铳开枪击毙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溃兵,于是那十几个绿营兵就像变戏法一样,又转身回到了前头的大部队里面……
费尔勒非常郁闷,还没有看见敌人,自己就已经伤亡惨重了。跟他一块来的戈什哈死伤一半了都。这下就算活着回去也要倒霉。他虽然打死了一个逃跑的绿营,但脑子终究没有坏掉,最后还是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撤退,咱们回去。”费尔勒对着趴伏的绿营兵大喊。他是要绿营兵们先爬起来,戈什哈死的够多了,不能再多了,而绿营先爬起来,他们不就有掩护了么。
“砰!”“砰!”
枪声继续在零碎的响着,清军手中的鸟枪也纷纷打响。正如费尔勒所想,那些绿营兵一听后撤的命令,一个个都来了精神。噼里啪啦的把手中的鸟枪打响,然后一窝蜂的爬起来就往后逃。线膛枪和前装滑膛枪的响声是有差别的,后者是无头的苍蝇,乱搭乱放,前者就是那索命的阎王贴,一响可能就要夺去一条人命。
带领这队绿营兵的是个千总,正要一脚踢向那个把他挤开,自己忙着‘向后转进’的绿营兵的屁股时,却不料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就要摔倒,慌乱中突然感觉耳朵一凉,好像有冷水淋到了一样,正要骂娘,耳朵上就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千总用手一摸,摸到的赫然是一个破碎的耳朵,肉片还吊在上面,钻心眼的疼啊,手上面也全是鲜血。
费尔勒非常的看不起那个大喊大叫的千总,本身就因为旗兵的死伤过多而心情烦躁的费尔勒半扬起头对着那千总就破口骂出,于是,“砰!”的一声枪响,费尔勒的喊声彻底结束了。他的脑袋开花了。
远处狙击手脸上露出了笑脸,他身边的侦察兵也在嘿嘿的笑。
“放开我,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陈忠孝回到就近的营地——一处没了老百姓的小村落地主家的院子。还没走进院门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叫嚷声,不是成年人的声音,是一个不大的男孩,一副公鸭腔,还处在变声期里。
“怎么还抓了一个半不大的小子?”
“摸营的时候抓回来的。这小子是个药铺学徒,老吴还想抓个大夫,实在没机会。就把这小子抓回来了。咱们这会出来不是没配卫生员么,这小子在药铺好歹也有点墨水……”
说话中陈忠孝已经走进了堂屋,一眼就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那个公鸭腔,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胆气倒是不小,不仅不害怕,还一直叫嚷着放开他。那椅子边上的凳子上坐的人可不就是老吴呢,看着那小子笑呵呵的,显然是那他逗玩寻开心的,怪不得没堵住他的嘴。
王之政能感受的出陈忠孝地位上的不一般,他瞪大眼睛怒视着陈忠孝,嘴巴里的叫嚷声更大了三分。大军从无锡回苏州的时候,王之政都以为自己今后再也不会跟战争有接触了,哪晓得一转眼自己就成了复汉军的俘虏,而看样子复汉军还准备不放自己走。
这残酷的现实对于一个十五岁大的孩子来说,太残酷太残酷了。巨大的反差让王之政都忘记了害怕,而只剩下了愤怒。因为他知道,自己‘失踪’的消息肯定会被官府知道,那么自己在官府那里就是有黑底儿的了——如果自己死了,那么就无所谓黑不黑了。自己的事儿不该会波及到自己父母,可父母不知道自己随着药铺的先生学徒来战场了啊,自己在复汉军摸营的时候失踪的消息如果猛地传进父母的耳朵里……
王之政很愤怒。让父母为自己挂心操心,这是不孝。尤其他母亲还在病中!
“小子,当我们复汉军有什么不好?把你送进医护营,一个月少说也有一两块银元,不比你在药铺混好多了?而且还能学到真本事。这医护营里的大夫一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名医【复汉军抓到的】,战场上的刀枪伤可比你们药铺里看的头疼发热的病严重多了。你在医护营里学上一两年,比你在苏州城里的那一个小药铺学上十年都顶用。”
“不当。我就是不当复汉军。要不是你们打到江南,我家根本就不会流落苏州,我姐的婚事就不会耽搁,我娘也不会生病……”
王之政眼睛里透着恨意。但他对面的老吴一点也不在乎,“这么说来你家之前也过的去哦。那我就来告诉你,我们复汉军为什么打到江南来。”
老吴首先抓起了王之政脑袋后头的猪尾巴辫,“我告诉你,我们复汉军首先就要正华夏衣冠,这种猪尾巴辫,每个人都要割了。”老吴抽出腰间的匕首,唰一下就把王之政辫子割了。后者整个人都傻了,看着辫子被老吴远远地扔出门外,似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整个人都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