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俺们殿下才说,你们在缅甸打的那一仗,怎么着也能跟‘国’挂上边,虽然打败了,但没功劳也有苦劳,也不能全抹杀的。就下令把你们伤兵全力救治,死去的,也都挖坑埋了。”
医护说的话,道理并不严谨,连明末清初时候最最不被汉人接受的剃发易服也轻描淡写的,把历史上的改朝换代也说的跟儿戏一样没深度,医护的这番话中有太多太多的漏洞了。武官想的却不是如何反驳,他想的却是医护口中的教习,他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教习讲给医护听的,而且很明显这个才十六七岁大的医护听进去了。那自然的这教习会比这个医护说的更好、更有理,更完备。
而不管教习‘大逆不道’的真实言谈会是怎样一个情形,医护口中道出的这个‘大商号’的比喻是真的很鲜活生动,简明了然。
——如果是自家祖上的商号被人夺走了,即使商号的牌子依旧不变,那商号也不是自己的商号了。这个简单明白吧?
但是在外人眼中,这商号还依旧有着几分先前的模样。因为商号挂的招牌没变,还是原先的招牌,虽然里头的一些规矩给变了。但外人看来,这商号似乎还是原先的商号。
如果这商号变的更强了……,那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如果商号变弱了,就更会痛恨那群窃贼!
所以陈逆说自己等人‘没功劳也有苦劳’!或许,缅甸之战如果自己等人打赢了,那今日遭受的待遇会更好吧?
“给你这个。镇痛片!”医护倒了一杯水,又给了武官一片淡黄色的,有小拇指头盖那么大的药片,“疼的厉害了就把这药片吃了。”武官额头上都冒着一层明汗了。
医护知道这药片对镇痛有很不错的效果。之前都用在复汉军伤兵身上了,效果颇佳,就是药量似乎太少了,每个人只准吃三片。上头对眼前的这些鞑子战俘倒是真好,每个人给开一天两片的药量,一开就是一大瓶,足足有一百片。一个病房帐篷中有五张床铺,这就是十天的量!
医护还听说这东西是从阿片里面提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法子。反正是挺珍贵的,阿片不便宜。
武官是073病房中入住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伤势更重,现在还在昏迷中,是在手术台上昏死过去的。如果到明天还不能醒来,小命就能说了。
……
散发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手术台被一盆清水泼上,血迹和着清水哗啦啦的淌下,在地上冲出一波艳红色的血水。穿着青色袍子的学徒,或用清水继续冲刷着地面,或拿着干净的抹布,端着滚烫的热水,利索的上前第二次擦拭着手术台台面。最后那手术台还要用烈酒做最后的清洗!
另一边,下一个等待着上手术台的清兵已经被推入了屋中。
一旁椅子上端坐的军医孙吉洲神态自若的喝着茶,这可是他难得的休息时间,昨夜里清军冲击大营死伤太多的人了,那些死去的就不提了,而受伤的,重伤员按惯例是要就地解决的,殿下却传下了命令,要尽可能救治。这可真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遭!也忙死了他们医护营上上下下的人了!
从天不亮开始,一直忙活到现在,这马上都要中午了。
至于这一台手术做完后那一系列的清洗等等,孙吉洲也不清楚这样做派到底有什么用,反正这都是上面安排的,那就听命做呗。就像他刚刚被复汉军抓入队伍中时候,听闻开膛破肚,缝合肚皮等等字词的时候大脑都空白了。一开始看到跟屠案一样的手术台时,当场就呕吐了起来。现在不也习以为常了吗?还成为了少部分能单独手术的外科军医之一,这习惯真的能成自然的。
一旁的助手正在给孙吉洲念着下一个病人的伤势报告,被开花弹从侧面炸成了重伤,左臂和左腿以及左肋下,都有弹片创伤。
“好运气啊,这两个弹片要是扎中脖子或脑袋了,这就是个死人了……”
人被抬上手术台,孙吉洲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袍,手指先在病人脖子上摸了摸,还有气,再看他的伤口,立刻就感叹起来人的命大了。
一道道巴掌宽的绷带将人死死的绑在手术台上,一边托盘中,白色的纱布、上好的金疮药、止血散,小瓶装的烈酒,以及一排整齐明亮的剪刀、割刀、剜刀、夹子、镊子和细针、肠线……
一旁的火炉中除了上面做的一盆滚烫的热水,水里泡着铁锯、斧头外,炉火中还有四个巴掌大的烙铁!
这些,就是复汉军外科手术的全部工具了。可以说非常非常之简陋,也可以预见其动作是非常非常之粗暴。但从中国古代军医‘医术’做起点而出发的复汉军,能发展到这一歩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两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枉死在手术台上,数都数不清的。这些人中大多数是清军伤兵,可也有活生生疼死的复汉军士兵,也有流血过多而死去的复汉军士兵。
输血这个技能,陈鸣也点亮了,但很明显它的发展更曲折更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