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情况他却是再也看不见了,他闭上了眼睛,身体逐渐趴伏在地上,原本冰冷的土地彷佛变的温暖了起来,那是他鲜血的温度。
另一边的沈英杰也在一声大吼中朝着自己的对手杀过去,他腰间的双发手铳已经打光了子弹,而沈英杰来不及重新装填,此刻手中正握着一把夺来的火枪。
勇气的对决中,沈英杰笑到了最后,所以这次刺刀拼杀,他也笑到了最后。
他刚把枪口的刺刀从清兵的胸膛上拔了出来,就看见一个满头是血的清兵从潘满仓的背后踉踉跄跄的站起,挺起了刺刀,沈英杰急的大叫:“队官小心!”
被这么一提醒,潘满仓身子略微一侧,刺刀就直接在他的腹部边缘穿透而过,然后卡在了胸甲下的藤甲上,甚至没有捅穿他腰,只是划着腰身狠狠地蹿了一下,尽管没被刺中要害,但依旧疼得让潘满仓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只是惨叫归惨叫,他受伤之下还是用尽全力,挥起手中的长刀就是向后一扫,回头看时,那从身后偷袭他的清兵已经捂着自己的脖子倒在了地上。
潘满仓的军服已经沾满了血迹,有清军的,也有他自己的。
方才的拼杀已经耗去了他太多的力气,现在被捅了一刀,纵然不是要害,鲜血流逝,也让他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他喘着粗气努力站住,但脚步一个踉跄却让他差点跌倒,刀插在地上,依靠着刀身支撑的力量,潘满仓单脚半跪着。他想要站起来,但是真的站不起来了,只能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看向前方。就在他的周边,三四百名敌我士兵在拼力搏杀,每一息间都有人被击中倒下。有复汉军,有清军。
复汉军的人少,清军人多。但人少的复汉军战士经过短暂的激烈拼杀后却逼的人多的清军是不断后退,清军序列里穿着棉甲的旗兵已经很少了。
步兵之间用刺刀进行的肉搏战,是战争里最为残酷,也是最为考验部队战斗力的战争模式。而全军披甲的复汉军显然比清军要强得多。
下午两点开始的战斗,三点半后整个琯头镇就再也听不到枪声了。
一具具清军的尸体被抬出来安葬,据清点,打死的旗兵总计有一百五十七人,活捉了八十六人,除外就地解决了五十二人,这些人要么是重伤,要么手中握着沾血的兵器,陈鸣粮食多啊,还养活他们?
绿营民勇尸身三百二十具,俘获五百余人。缴获大炮七门,另有被钉死火门的大炮八门。再有鸟枪刀枪、弹药、粮食各一批。
“殿下,老六传来消息,吴熙群已经做好了准备。”
“好。让吴熙群立刻行动。琅岐屿水师若真能不战而降,暗营是立了一大功。”陈鸣还没有进入琯头镇,“去传令杨世金,让他今夜谨慎行事。”
“告诉他,务必小心,堤防有诈!”暗营对吴熙群‘经营’了这么久,叶相德都给拉下水了,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可千万别打了水漂,跑走了大鱼。“勿走了大鱼啊!”这可是打开福州之战胜利大门的钥匙。
……
夜色笼罩着闽江口。琅岐屿清军水师大营。
吴必达满脸铁青的看着福州城送到的战报,感觉自己脑门一阵阵胀疼。琯头镇丢了,陆上打的太不理想了。可陆战再不理想,也不能把事儿都推给他们水师啊?用不着明福来说,吴必达也想一战全歼复汉军水师,但这纯属痴心妄想。
复汉军水师的实力一点都不弱于吴必达,更不要说海坛方面还有张球船队。吴必达如果有本事一战解决了复汉军水师,他也不用跟张球你来我往这么长时间了。明福寄希望于他能一战克敌制胜,那还不如祈祷老天爷一场台风将张球、复汉军全部送入海底呢。
“爹,您先喝一口茶。”吴熙群担忧的看着父亲,自从连江被复汉军拿下以后,吴必达嘴角就起了虚泡,眼睛布满血丝,连餐饭都大大减少了。还是让他今后安心将养身子吧。
“爹,儿子是不会看着您老人家倒下去的。今后您就安心的颐养天年,陈彪那贼子,儿子一定取他的首级让您老人家过目。”吴熙群是‘不忍’自己老爹操劳过度。
吴必达喝了儿子亲手端上的一盏参茶,没多久人就深深地熟睡过去了。吴熙群泪珠子跟断落的珠帘,哗啦啦的流个不停,跪在睡过去的吴必达身前,久久不愿起身。
他这是不孝,绝对的不孝。但吴熙群真的不愿意父亲跟着满清这条破船一块沉浸海里,在同安对吴家很下辣手的陈彪并没有效忠复汉军,几天前易帜的是卢茂,而不是陈彪。吴必达一直让人盯着陈彪的,他确确实实没有易帜,没有打起复汉军的血虎旗!
吴熙群这下是彻底的放心了。
这个时候不早早的交权投降,跟台湾的严烟、漳州城的卢茂一样,得一场大富贵,还贪心不足的死握着兵权不放,今后他就是再缴枪投降,那也没得严烟、卢茂几人的好了。陈彪不投降将来必然是一个死,投降了也不是无缝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