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一真医馆已经是三个月的事情了,帮忙摘菜打扫收拾,日子悠闲且清贫。去河里捉鱼,挖菜,摘果子,煮个白菜汤……好像自己学了许多的东西。
念叔,也就是现在一真医馆神秘神医,他这个名字让兰馥儿总觉得他有放不下人或事。齐老大夫听兰馥儿说到念叔,真是一问三不知。兰馥儿发现一直缠着自己的阿木看到念叔以后规规矩矩,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她欣然顶替阿玉照顾着念叔。
银色圆盘挂在天际,庭院里的海棠树枝叶繁茂。
兰馥儿坐在房檐下的木板上,习习凉风丝毫吹不散夏季的燥热。
明个阿木阿玉又要出门采药,天一晚就早早睡下,齐老大夫混酒喝到现在是回不来了。
念叔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在后院外一片荒草里后面静坐,惠兰的香气幽幽。兰馥儿踟蹰一会儿了还是朝他走过去。
“今晚月色不错罢。”念叔的声音有些沙哑。
兰馥儿看着明月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念叔,你在思念谁?”
微风徐徐,天地独留这片静谧的月辉。
久久,念叔叹息一般松懈下来。
“你来这里也有一季了,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我……我以为避世之地能叫我心安神宁,可还是忘不了,忘不了爹爹、舅舅、定哥哥、希儿的死。而师父和师姐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安好,都怪我……”兰馥儿哂笑,“什么天之贵女,都是笑话。”
“抱怨自己抱怨命运,有何用?”念叔抬头,“你这'天之贵女'是哪家的,竟然如此命途多舛?”
兰馥儿有些惊讶,念叔不管是出于客套还是关心,已经在问自己的身世了。
他曾经肯定是个有名之士,无论是从他的棋艺也好还是医术也好。虽说他在一真这里已经有十五年的光景了,可爹爹辅佐舅舅可是多过十五年的了,说出来应该是识得的。
“怕你爹爹是我的仇家吗?”念叔头偏过来,似乎是在看着她,看着她的迟疑。
“原来还可以这般想的……”听念叔轻松的这么一问,兰馥儿思绪扯开,“念叔的仇人很多吗?”
“自然是多,多的……连挚爱都是仇人。”
“挚爱?”
入夜的风渐渐寒凉。
花白的长发丝丝卷在风中。
“她喜欢笑,浅浅一笑就会露出的酒窝,偏偏那眼像墨凝一般的深幽无比。”念叔话语连接着回忆,轻柔又绵长,“她爱喝酒,我就专程跑到昆仑山去取瑶池酿,结果她说不好喝,把酒都倒了,气得我只敢打自己来出气。”
“这天下能有几个人能碰到我毫发,独独她……她,十五年了。”念叔一脸扭曲的笑着,喑哑的笑着,“你想想,她又哭又笑的,一边挑断你的脚筋,挖掉你的眼,一边说爱你……”
兰馥儿不知道如何诉说心中的不解,她看着念叔,她知道她懂不了,只是这样听着就觉得疼,疼。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你的挚爱吗?”
既然是挚爱,肯定是彼此都已经情至无路可退了。
兰馥儿想着,究竟是多狠心的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自己对秦夙的又爱又恨,也不会这般残忍。
念叔微微颤抖的举起右手,道:“爱与恨谁又能划分的清。我曾无数次想用这只手了结自己。就是这只手……无数次的轻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却掐断了她的脖子。”
“我会用这手摸着自己的腿自己的眼,每一天,每一天。”
天地静默,爱恨交织在他的心中燃烧着过去。
兰馥儿不觉得他可怕,只为他感到可怜。
念叔不断搓着腿的手停了下来。
一两颗盈亮的光电在空中忽高忽低的飘动,兰馥儿看的出神。
“刚刚不是在说你的吗?我倒是先啰嗦了这样多。”
兰馥儿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平静下来了,微笑,道:“我其实叫兰馥儿,父亲是云国的左相——兰祯。”
“兰祯?流景帝的儿子,兰凤的弟弟,是这个兰祯吗?”
“嗯!”兰馥儿扬起嘴角,她的父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骄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念叔的笑令兰馥儿振聋发聩,她真是不知爹爹和他能有多大的渊源,“你怎么可能是他的女儿!”
“你这话莫名其妙!我爹是兰祯,娘是宸公主,舅舅是云国隆德帝君。我堂堂倾城郡主,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过是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未出世,你不知道我也是正常。”
“好一个倾城郡主!”念叔嘴角笑意耐人寻味,“你刚刚说他们都死了?”
兰馥儿蹙眉,将隆德帝病重、霖王篡位、太子被害、左相身亡的事简单的说了一边。
念叔静静听完,沉默许久,才道:“兰祯怎么可能这般就没命了。”
“我也不愿相信,可爹爹就是在我眼前去的。”
念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