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一直不声不响的小女孩儿不但没有被男孩儿的粗暴举动吓到,反而咯咯的蒙着嘴笑个不停。那个时候的羊角辫女孩儿还没有梳起羊角辫,也没有鼻涕从鼻孔直挂嘴角,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长得粉雕玉琢,皮肤白里透红,一看就不像大山里的孩子。那个时候,陆山民就断定那道士就是一个骗子,小女孩儿就是被他拐骗进山里的。
“山民哥。”
羊角辫女孩儿的叫声打断了陆山民的回忆。叹息了一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
“你是怕上学以后我会孤单。”
小女孩儿点了点头“三年前大黑头去当了兵,今年白灵又去上了大学,俺要是再去镇里上初中,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陆山民微笑着看着羊角辫丫头,眼神中满是溺爱。“你周末可以回来嘛,更何况俺还有小黄陪我,还有爷爷在家里。”
小女孩儿噘着嘴说道:“小黄又不会陪你聊天,陆爷爷一天就只知道练字抽旱烟,还有就是看那些翻了几十遍,都快散架的破书。”
“那不是还有老神棍和老黄嘛”
小女孩儿一脸不屑的表情,“老黄就只知道拿你‘擀面下饺子’,连笑都不会。你跟道一爷爷每次说不到两句就会操家伙打架,也不知道道一爷爷怎么想的,这么大把年纪了,为老不尊。”
刚走到山坳,就听见老道士的吆喝声,“哎哟,饿死贫道了,小妮子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亏得我佛慈悲,呃,不对,亏得道爷我宅心仁厚收养了你,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还供你上学,你到现在都还不回来给我做饭,简直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天理难容啊!”
陆山民厌恶的看着山坳里那座土坯房子,心里暗骂死不要脸的老神棍。
羊角辫丫头气呼呼的喊道:“来啦。”
陆山民的家住在土坯房的东面,每次上山打猎都会经过这里。
经过羊角辫女孩儿家门口,老道士正蹲在门槛上一只手扶着旱烟袋吧唧个不停,另一只手使劲儿扣着满是黑泥的脚丫子,哪有半点饿得要死的样子。
陆山民投去狠狠的目光,老道士嘿嘿的讪笑。
从背篼里拿出两只野鸡递给羊角辫女孩儿,女孩儿摇了摇头,“这是要拿去镇上卖的。”
“以前是想多卖点钱给白灵交学费,现在用不着了。”
老道士坐在门槛上连忙说道“小妮子,收下吧,这几天我总感觉浑身无力,老黄说我是营养不良,要多补补。”
羊角辫丫头没有理会老道士,点了点头,接过两只野鸡。
陆山民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在他的意识中,这就像松鼠喜欢吃松子儿,袍子喜欢啃果酱一样天经地义。直到稍微长大一些才意识到原来人还有父母,陆山民问过一次陆荀,爷爷只说父母在自己刚出生的时候出车祸死了,陆山民很是疑惑,整个马嘴村就村委会有两台拖拉机,就那龟爬一样的速度也能撞死人。后来也问过一些村里的人,原来自己的父亲叫陆大嘴,诨名源于他一顿可以吃十来斤野猪肉,听村里老人说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就长得虎背熊腰,就能进山打熊瞎子,是同辈人中的第一猎手。后来下了山,是第一个走出马嘴村的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听到过任何他的消息,至于自己的母亲,村里没有任何人知道是谁,只听说应该不是山里人。
陆山民走进自己院子,堂屋里传来阵阵刺鼻的药味儿,陆山民才想起,今天是农历十五了,又是一个‘擀面下饺子”的日子。
把猎物放到地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堂屋,堂屋正中央是爷爷写的一幅字,不是什么‘天地君亲师位’,写的是‘一步一擂台、一处一场戏、一路一重天’,陆山民想不明白这马嘴村几十年不变的山水树木,每天打猎吃饭睡觉一成不变的生活跟那三句话怎么会扯到一起。
堂屋中间一口能容纳一人的大缸,大缸底下七八根大腿粗的松木燃得啪啪作响,缸里满满一大缸老黄从深山中采来的草药,此刻药水正汩汩作响,满屋子都是刺鼻的药味儿。
见陆山民走进堂屋,陆荀面容慈祥,笑着说道“回来啦”。
陆山民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收获不错,明天俺让村里的陈叔拉到镇上去卖。”
老黄还是那副打死都没有一丝笑容的僵尸脸,在陆山民的记忆中,这么多年,连一次都没有见老黄笑过。
听村里人说,老黄也是外来户,应该是在十七八年前到的马嘴村,那个时候陆山民才两三岁,没有多少印象。比起道一那骗吃骗喝的老神棍,老黄更受村民的喜欢,老黄说他自己只是略懂医术,但村民们却认为他是一个神医,这源于有一年西边山头的李老汉得了重病,连镇上医院都说回去准备后事吧,结果在老黄那里开了几副药就奇迹般的好了起来,现在都还活蹦乱跳,从此以后村民们就称呼他为神医,道理很简单,连镇上医院都治不好的病,老黄都能治好,他不算神医,谁能算?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孙子,叫黄九斤,比陆山民大三岁,长得牛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