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制并未深入人心的地方,在秩序的力量不足的地方——混乱不可避免出现了。
比起在执政官的锐意进取下,其生活方式有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的方家堡居民而言,四镇十二村仍旧停留在方朝阳的时代里,这里的人依旧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因为交通不便的情况下所受到的外来影响非常小,甚至有不少人都没听说过市政府——哪怕济卫再三的宣讲了,能听到宣讲的大户人家们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毕竟这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换了个执政官,政务堂变成了市政府,但这既没给他们减税,也没给他们些甜头。
济卫们只管向镇长或是村长们收税、向富户、地主们宣讲、向老虎、黑熊灰刀、向走投无路的劫匪们拔剑……他们什么都干,就是不会帮着饱受欺压的奴隶和佃户们说话。
哪怕是奴隶制已经被废除掉了,四镇十二村里的大户人家都能让奴隶们听不到这个消息——济卫也是人的嘛,更何况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是宣讲,而不是举报,职责内的事情他们都做到了,谁也无法因此而去苛责他们什么。
至于说听到宣讲的里人有没有奴隶的存在嘛……你市政府发过来的通知里也没提到过这里面必须要有奴隶啊。
就算提到了,地主和富户们也不是干不出那种让心腹卖身为奴来充数的事情……在关乎自身利益的情况下,他们怎么会拉不下脸?
由此可见,逐渐官僚化的济卫在缺乏监督的情况下,已经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诸多欺上瞒下的小技巧。
当然,对此执政官和市政府肯定是一无所知。
但在脱离了执政官的身份去思考后,身为地球人的郝源一直都对所谓‘四海升平’的四镇十二村抱有怀疑,对济卫这支队伍也表现出了相当的不信任。
他压根就不相信在这种靠天吃饭、强权为尊的农业社会里,那些大户人家们会有节操这玩意儿。
但他没有证据……甚至不说是证据了,连捕风捉影的风和影都找不到——执政官和市政府压根就没有渠道接触到四镇十二村的下层居民,接触到那些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商户、富户、地主等大户人家的成员,又怎么可能了解到真相?
除非这些人中的某些人良心发现,出现了一个背叛了自己阶级的‘傻子’。
郝源迫切的想接触到这种人,但这种人并非会一定出现。
他知道这是一个小概率的偶然事件,绝不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件——一如科学一样,没有发展科学才是默认值,发展出科学才是极其偶然的小概率事件。
思索中,已经是在马上颠簸得都要快裂开了的郝源忍不住勒马道:“吁……休息一会儿。”
在翻过了小山岗的刹那,他已经是看清了不远处的田地里正燃着熊熊大火——之前看到了那几缕黑烟他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四镇十二村没有自由的农民。
只有大地主和小地主,以及依附着地主的各种富户,再加上流动于镇子和村子之间的商户,他们构成了四镇十二村的‘金字塔尖’和‘金字塔身’。
佃户和奴隶,便是那‘金字塔基’了。
他知道这点,由此推下去就能得出了结论——骚乱开始了,或许是仇恨,或许是煽动……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浪湖镇已然乱了起来。
名正言顺……到手了。
济卫们事实上已经尽力了。
但有时候并不是说尽力就可以免除责任的。
作为济卫百户的李有福很清楚这点,他甚至能猜得到今天过后,济卫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
早在市政府的出现,方家堡的大动静开始的响起了的刹那,居住在浪湖镇里世代都是小地主的李有福就知道了——那位野心勃勃的方家姑爷一定不会放任四镇十二村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外。
法律的出现、权利的分散与集中……种种表现令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济卫嗅到了方朝阳的味道。
曾经那位在硬林镇里任职的税吏也有这么强的控制欲,但他最终却因为四镇十二村的团结和其他诸多的原因,导致了他无法将这些都纳入到他的意志范围里,仅仅只能依靠着出身于四镇十二村的济卫们来维持这段脆弱的关系。
不就是一点保护费嘛。
哪怕是在俞家倒下后,他从零开始带起来了个隐卫又能怎样呢?
首先是方家堡与四镇十二村之间那极其糟糕的交通,再加上四镇十二村有着自给自足的能力,光是这两点就已经决定了方家堡不可能直接统治到四镇十二村,更别说方家堡自己都难以好自己内部的问题了——李有福作为百户,可不是看不出方朝阳留下吴家等权贵的用意,还不就是转移矛盾竖立靶子吗!
这位曾经追随过方朝阳推翻了俞家的老济卫是这么认为的,对于自己能看破这点的他还是颇有点得意的。
但现在,这位方家的姑爷一连串的操作却是令他看不太懂。
首先出来的是市政府。
李有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