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若不是覃家明主动来招惹我,我更宁愿送他这样的草包坐上覃氏的主位,免得为自己树一个强敌。”牟狄故意顿了顿,“不过最近我也想通许多事,饼做太大,一个人吃怕是难以消化。还不如多交一位像覃总这样的朋友。”
覃家培哈哈一笑:“这么说,这个果实我可以安心享用了?”
“你就安心用着吧,下次等我落难的时候,你还记得我这话就行。”
“记得记得,要说这世间会做饼又肯分饼之人,除了牟总,我还能去找谁呢。”覃家培与牟狄素来点到即止,也不再多言,“那我就不打扰牟总消受美人的感动了,替我向美人问好。”
“再说吧,我不喜欢在她面前提别的男人。”牟狄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覃家培也只能呵呵一笑。
挂了电话,牟狄坐回到露台的雅座边。今天这里被包了场,连侍者也被支开了,留他一个人还怪有些无聊的。
他回头隔着玻璃门往咖啡馆里看去。
洛雪和陈孟正在里面相对而坐,也不知谈得怎么样了。
“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确认李劼真的死在了覃家明手里。”陈孟的手指抠在玻璃杯上,“那个混蛋,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就算覃家势力再大,我也一定要找他追究到底!”
从吃过饭后,牟狄留下她们两人在这里说话,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这两个多小时里,洛雪总共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陈孟说。
陈孟的情绪比刚获救时稳定许多,但是说到愧疚伤心处,仍旧忍不住涕泪俱下。
她今天没有化浓妆,头发也剪短了,整个人恢复了出道时的清纯,看上去更加我见犹怜。
“过去的都过去了。”洛雪再次把纸巾递给陈孟,“无论你现在怎么愧疚,李劼也无法死而复生。我想他泉下有知,也希望你活得快乐,而不是拉着覃家明这个魔鬼一起下地狱。”
“我不知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没有了快乐的资格。你能想象被囚禁在精神病院时那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是怎样一天一天熬过来的吗?”陈孟的声音已经说的有一些嘶哑,“我现在没有别的想法,那些名也好利也好,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想让覃家明进监狱,受我曾经受过的折磨,吃我曾经吃过的苦;我只想他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所有被他伤害的人回来索命;我想让他余生的每一天,都活在噩梦里!”
陈孟说到激动处,用力地蜷起了手指,抵得桌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他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洛雪摇了摇头,“但我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还有李劼为你牺牲,你却终究没有学会放下。”
陈孟闻言一愣,手上的力气松了松,不解地望着洛雪。
“你的意思是,难道我应该原谅覃家明那个混蛋吗?”
“不,不能原谅。”洛雪告诉她,“可是也得到此为止了。”
其实这一路走来,洛雪也想过很多。
这场悲剧若一定要找一个罪魁祸首,怎么也不能全怪陈孟,甚至,也不能全怪覃家明。
覃家明充其量不过是个好面子的富家子,因为挑战牟狄屡屡受挫,才越陷越深开始不择手段;而陈孟若果真十恶不赦,她也早就在深渊中游刃有余,不至于事后想要出头反被囚禁起来。
大千世界,红尘六苦,其实都是众生共业造就的。就好像屠宰场的看门人,即使没有亲手拿起屠刀,因为有参与有成全,那么因果到来时他也难逃业力的樊笼。
故事里总有个大反派,好像斗败了他就天下太平。但现实中,世界无论是更加美好还是更加邪恶,都不是某个单一的人造成的。
没有什么绝对立场的大魔头,每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或是贪婪,或是恐惧,或是侥幸,或是愤怒。
陈孟的魔鬼,是因为出身不好,攀附捷径;李劼的魔鬼,是因为活在过去,逞勇冲动。
那么自己呢,洛雪想,自己就未曾放纵过心底的魔鬼,而促成这悲剧么?
是她要和高琪争,丝毫不肯退让,才让高琪利用李劼大闹婚礼。
是她当初心怀侥幸与牟狄太多周旋,才让覃家明认为可以利用自己打击牟狄。
而她更清楚记得的是,在洲际酒店那个混乱的早晨,她从牟狄的房里出来,追着林梓乔走了两公里的路,然后眼睁睁看着他把戒指扔进湖里说要分手。
其实在那一刻,她心中的魔鬼也悄然滋生了。
原本她未必会答应陈孟,她还有机会从这场乱局中全身而退的。
可是那一刻,明知是个大坑,她还是一脚踏了进去。
只因她觉得自己没有抓住爱情,就该发挥十二分的能力去抓住事业;只因她觉得自己在爱情面前如同蝼蚁,就该在事业面前扮演上帝。
如今想来,历历在目,步步唏嘘。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言行,种下他人心中的善和恶;每个人,都因他人的言行,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