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仔细脚下,莫要磕着了。”
外边的动静,让一直闭目的李氏忽然睁开了眼。
“你们都在外边侯着吧,哀家自己进去。”楼北辞略施粉黛,却也难掩憔悴,银线绣梅花桃红宫装也更加烘托出,她脸色的苍白,双刀髻两边各自都别着五凤朝阳桂珠钗,金累丝托镶坠角儿让她的脸上多了一丝灵动,红翡翠滴珠耳环在耳垂下摇摆,额间更是点缀着一朵牡丹。
雍容华贵,美艳不可方物。
对楼北辞来讲,今日是自己第一次亲自杀人,也是将“老乡”送走的日子,自然要好好打扮。
“李氏,你可后悔?”
字字珠玑,企图让面前癫狂的女人亲口认错。
“后悔?我又没做错什么,我为何要后悔,是你们挡了我的路,你们都该死,我只是让楚明琛死了几个儿子,我后悔什么?哦不对,我确实是该后悔,后悔对他动了真情,后悔没在那夜直接要了他的命,哈哈哈哈哈哈情蛊啊,我一生都在研究蛊虫,却忘了,情蛊也是两面的……”
李氏话中上下颠倒,瞪大了眼睛痴痴的笑了起来,双手疯狂的抖动,使得手扣“泠泠”作响。
“冥顽不宁,最毒妇人心!既然你不肯认错,哀家也难得再与你费口舌。”楼北辞被李氏眼中的凄然与爱意惊住,她是该庆幸李氏爱上了明桢帝,从而没有下死手吗?
李氏不顾旁人的大笑起来,脸上却都是眼泪。
“咯咯,你也是现代人吧……”李氏笑够了之后,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楼北辞的眼睛发问。
楼北辞愕然,脑海里转过千万想法,却还是怜悯的看了李氏一眼,幽幽的声音似地狱而来,“你果然是疯了,哀家都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李氏讽刺的看着远处,“呵,不管你是否听得懂,这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如今也是将死之人,我只求,你将我火化,这肮脏的身体,我厌恶的很呐……”
楼北辞眸中似乎闪了一下,却终究没有搭话,垂下眼帘掩盖情绪。
李氏也没想楼北辞会搭理她,毫不在乎的自言自语起来。
“我前世是一个考古学家,刚刚得了小小的奖项,便出了车祸来了大楚,敏王府的女人真的可怕啊,她们见我得宠,就趁着王爷出差的时候,闯到我的院子,生生的将一大碗附子汤灌进了我的肚子,贵太妃不但不阻止,还将这事彻底瞒了下去,当时我多痛呐,你恐怕是不会知道的,再后来,我天真的向王爷告了状,可是王爷却觉得我善妒,厌弃了我,那些女人在贵太妃的默许下,将我的整张脸,全都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肉模糊的脸啊,你知道我有多痛吗?呜呜……”
看着李氏在她面前痛哭流涕的模样,楼北辞不知道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心情面对的。
是啊,她该庆幸,并未变成这大楚后宫中的一员,也不需要与那么多女人争宠。
真的只是争宠吗?楼北辞眨了眨眼睛,只觉得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争的是命啊……
就连如今她坐在太后的这把椅子上,也需要时刻注意前朝后宫,忌惮宠妃,忌惮皇帝,忌惮身边人。
“……若不是大祭司,我恐怕早就已经是一堆黄土了,现在想起也觉得挺好,若是当时就陨落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呵,大祭司给了我一张更美的脸,教了我蛊术,也将我的自尊心狠狠地踩在了脚底下,他日夜调教我如何伺候男人勾引男人,我想死,却死不了,我有多感激他,就有多恨他……”
李氏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眼中惊恐万状,身子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同为现代人,也许是因为可怜她,楼北辞并未出言制止。
任由李氏将心里的话都说了个遍,才叹了口气。
“谢谢。”
李氏安静下来,浅浅一笑,楼北辞看着那纯净的笑容,才信了当初敏王府的女人对她的忌惮,想起敏王身前不甘心的模样,楼北辞突然闪过了一丝狐疑。
敏王并不是追求皇权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与贵太妃唱反调,不惜与贵太妃对峙,将贵太妃的权势几乎架空。
可如今却突然选择了与大祭司合作,不顾睦雅的安危造反……
这里面没一点猫腻她都不信。
“或许敏王是爱你的。”楼北辞的声音轻轻柔柔,却带着让人深信不疑的力量。
李氏突然抬头,一双眸子亮的惊人,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晦暗不明的苦笑道:“是我……误了他。”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楼北辞留下这一句话,便转了身。
李氏沉思半响,就在楼北辞开门离开之时,决绝喊道:“大祭司懂得血祭之法,如果冷宫之中只留下一人,你要小心。”
楼北辞脚步顿了顿,垂眸道:“谢谢……”说完便毫不犹豫的关上了门。
却不知为何,在离开牢房之时,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李氏走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