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美妇不以为然地笑道:“道长这话说的好听,这畜生不过是砸烂了你临云观的香烛烟火而已,我们修行中人修为来之不易,如今你毁它百年修为已是结下死仇了,何不了结了它为好?”
青衣道士面露不喜,阴恻恻地吐出几个字:“上天有好生之德。”
中年美妇讥诮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道家真是讲究无为而治,既要有自己的脾性,又害怕那冥冥中的因果心魔,真是可笑……”
已是中年的青衣道士终是不想理会这个行事乖张的美妇人,转过头去,默不作声。
……
那只眼见中年道士不再追逐的青狐还在灌木从里奔跑,身上火红的血液开始凝固,一股青烟在细若青丝的毛发上盘绕。
少年陈稀言已经开始拿着一柄明亮的柴刀在砍些细碎的枯黄枝叶,一家子烧火所需的柴火还是不少的,所以少年每天也力所能及地拾些枯枝败叶回家。
就在他抬起头的一刻,一道青色的狐影进入他的视线。
有兽来!
少年下意识地紧握柴刀,乡里人不乏精于狩猎的人,陈稀言经常到林子里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鸟,这张青色的狐皮要拿到镇子上卖,肯定能得不少银钱。
少年心头暗喜,这下小妹以后读书的纸笔钱就有着落了,过年还能添一两件她经常叨念的新衣裳喽!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紧张,这到嘴的猎物可别失之交臂了才好呢。
这只青狐看到少年手中明晃晃的柴刀也是一愣,搁在平时,估计这锈钝的柴刀砍在它身上都不会留下一个白印的,这稚嫩的少年在它眼中也不过是一口妖气就能融化的凡人。
但此时的它可谓是处在一个玄妙的关头,不说修为被那中年道士至少打落了百年苦修,就连那原本通透的妖体如今也是破败不堪,修为好比那不断外流清水的破水瓶一般只出不进。
此时的它与山林间没有化形的普通禽兽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还更虚弱。
若说起这狐妖,本也是在附近临云山上修行百年的一只小狐,在狐类中也只算幼年,可惜修行小有成就便有些洋洋自得。
虽然它为了证得妖道并没有为祸四方,可惜性情乖张,几日前与山上的道观弟子发生冲突,一路逞凶打伤临云观多名弟子,还把供奉三清道尊的神像的贡品打烂推翻了。
这临云观可不属于世俗道观,其内坐镇的大真人据说是有通天彻底的本事,便是大赵朝廷的君王卿相也要礼让三分,这只初出茅庐的小狐妖也算是撞了铁板。
那远远观望的中年道士便是一位大真人座下的关门弟子,实力传闻也超脱九楼之外。
中年道士性情也是无常,面对这等小妖仍然是以大法力斩去了其百年修为,却是不知顾及什么存在没有痛下杀手。
眼见少年陈稀言柴刀落下,这只狐妖终于有些惧怕了,就这样近距离地感受死亡远比那中年道士的天道紫雷的轰击更让它无法接受。
但那只青狐还是抬起稚嫩的头颅,好像人类怜悯地看着弱小而滑稽的小兽一样,有点不屑和高傲。
少年突然想起曾经和那个爱流着长鼻涕的伙伴在山里蹲狍子,两人顶着烈日暴晒了一个多时辰,一动不动地,那狡猾的狍子愣是没有进入用竹钉设计的陷阱里,唉,这些山里的鸟兽现在可都是成精了,那只狍子最后还用看傻子的灵动眼神奚落了他们俩,可不就跟眼前这只狐狸一般无二嘛!
少年举起的柴刀本来怕伤了它的皮毛,所以尽量对准青狐的脖颈,但突然硬生生地停住了手!
那只形态优美的狐狸在一阵烟雾中竟然化为了一个身着青色羽衣的少女,清丽的模样约摸十四五岁,只是此时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法力和气力,颓然地昏倒在地。
“这难道就是书上说的狐妖吗?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一样,也没有那种魅惑众生的感觉,难道书上说的也不准确,果然,尽信书不如无书呀。”陈稀言喃喃自语道。
少年不过十三来岁,心智大抵也高不到哪去,对这种野史中常谈的妖物还是有一种天然的恐惧的,少年心想要是被这妖物吸一口阳气他会不会马上变成那老的不像话的老头呢?
而且听村里上岁数的老人说,这些妖怪喜食人畜,性情凶厉,最是为祸一方,但他遗憾的是也没听人讲怎么对付妖怪啊!
只是,少年还是心生恻隐之心,不忍离去。
“唉,她是不是受了重伤啊?我在想什么呢,她是妖,难道还要救她不成,陈稀言你忘了老先生说的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了吗?”
少年自言自语,脚步已经开始撤退了。
“罢了,狐狸也是生命,她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罢了,我帮帮她就马上走……唉,行走江湖,最忌烂好人,陈稀言你一辈子都成不了一个大剑仙的命啊!”
……
黄昏下,红霞照耀在一处石洞里,洞里狭小的过分。